方天夜試探著說到,“雨兄,這個白爺是殺死可汗金帳大護法的凶手,我等一定要將他押送到金帳,還望雨兄體諒;”
雨百星是一個瘦高的紅臉膛漢子,聞言不禁有些不快,“方先生,”方天夜文質彬彬,雨百星一直這樣稱呼他,“若不是白爺,你我可能早就死了,都說你們漢人最重情義,卻怎能恩將仇報;”
劉圖接口說到,“也不隻是他出力,我們於兄弟不也為了救大家死了嗎?雨族長你這樣做可是有失公允啊;”
雨百星點點頭,“不錯,於兄弟確實是個英雄,我們也是敬重的,不過畢竟是白爺打敗了支亦族人;”
方天夜和劉圖頓時無語;
段千愁一直遠遠地站在柵欄邊上看著天上一隻盤旋翱翔的蒼鷹,默默地發呆;
到了晚飯的時候,白羽依舊沒有醒過來,不過脈搏已經平穩,隻是極其虛弱而已;
雨百星和妻子賀蘭一直守在旁邊,為白羽擦去臉上、身上的汙垢,不時的用棉布蘸些清水塗抹在他的嘴上;
另一個帳篷裏,方天夜背著手來回走著,“劉兄,我們如何才能找到可汗大隊,若不能及時找到,一旦白羽複原,我等如何敵得過他;”
劉圖咬了咬牙,“不如一刀將他殺了,我們拿著他的人頭也可以向可汗交差;”
“活的也好,死的也罷,總要找到可汗金帳的位置我們才能離開這裏;若是在路上遇到支亦族人,我們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頓了頓,方天夜接著說到,“不過現在要下手硬強也有些麻煩,這些族人雖然不會武功,但也有幾百人,大多身強力壯,搞不好反被其製,我看,還是等等機會再說;”
劉圖有些急躁,“那要是白羽那廝複原了怎麼辦?”
方天夜早已冷靜下來,“不妨,我觀白羽傷勢,最少要躺上些時日,我們暫且耐下心來,一麵想辦法找尋可汗金帳,一麵找機會下手,把白羽搶過來;”
於是,從第二天起,劉圖早早起來,騎上馬出了營地,也不敢跑遠,就往那周圍百十裏的地方,做些突厥人能識別的標誌;
方天夜則來到雨百星帳內,觀察白羽情形;
段千愁每日早晚都要看看白羽,然後隨著族人們一起牧馬放羊;
到了第三天晚飯時,白羽悠悠醒來;
喝了些奶茶,又昏睡過去;
方天夜心裏有了譜,料定白羽月內很難複原,也就不再每日裏死死盯著他,和劉圖一起出去尋找突厥人了;
也是冥冥之中自有緣定,又過了兩日,突厥的一隊騎兵看到了劉圖留下的標記,趕了過來;
天剛蒙蒙亮,隆隆的馬蹄聲驚醒了還在沉睡的族人,慌忙的穿上衣服,拿起兵器,衝出帳篷;
柵欄外的騎兵不是很多,但大都帶著鐵盔、披著戰甲,幾杆飛鷹旗幟隨風飄擺著;
劉圖大喜,高聲喊到,“可汗金帳護衛劉圖在此,不知是哪位將軍駕到;”
一匹黃驃馬往前走了幾步,馬上一個鐵盔鐵甲一臉胡須的壯漢抱拳拱了拱手,“原來是劉護衛,末將韓寶有禮了;”
劉圖翻過柵欄,來到韓寶身前,小聲的和他交談起來;
沒多大一會兒,劉圖轉過身,“雨兄,請你過來一下,韓將軍有話要和你說;”
雨百星看了看自己的族人們,也沒說什麼,就翻過柵欄來到了劉圖、韓寶二人麵前;
“不知韓將軍有何吩咐?”
韓寶傲慢的看了看雨百星,“我知道殺害大護法的凶手就在你這裏,馬上把他交出來,不然把男人全殺光,女人孩子帶走為奴;”
雨百星早有預料,也不說話,默默地點了下頭,轉身回了營地;
一進帳篷,賀蘭和幾個精壯的小夥子馬上圍過來,“怎麼說?”
雨百星歎了口氣,“果然和我們想的一樣,蘭子,一會兒打起來,你和怒巴帶著白爺從後麵逃走,把他送回中原長安,無論如何,不能讓我們的恩人遭難;”
“韋林,你們幾個帶著女人和孩子走,牛和羊就不要了,多帶些快馬,我們在烏雲場彙合;”
看來雨百星早就做了打算,眾人也沒多說,各自道了珍重,就開始準備;
一個微弱的聲音響起,“雨兄,不要這樣,把我交給他們;”
“恩公,你這是什麼話,我們雨百人豈是貪生怕死之輩;”
“雨兄誤會了,這裏麵有太多的機緣,我一時也講不清楚,總之,他們不能把我如何,放心吧,我有他們想得到的秘密;”
雨百星將信將疑,白羽艱難的爬起來,卻立足不穩,又一跤跌倒;
雨百星幾個趕緊把他扶起來;
“雨兄,聽小弟一句,往西麵走,回疆地肥草茂,早已一統,歸化王教,必有安身之處;”
“白爺,這叫我等如何心安;”
“莫再說了,把我抬出去,咱們後會有期;”
看到雨百星幾個用一個簡單的木架子把白羽抬出來,劉圖笑了,能抓回殺害三位護法的凶手,無疑會得到可汗的賞識和重用;
方天夜也鬆了口氣,他真擔心雨百星和他的族人們拒不出白羽,最後鬧個玉石俱焚,畢竟雨百星給他的印象很好,豪爽,大方,重情義;
段千愁一直沒什麼表情,這一切都好像和她沒什麼關係一樣,臉色很平靜,平靜的有些可怕;
突厥士兵們把白羽接過來,放到一匹馬上捆好;
方天夜拿出幾個金元寶硬塞給雨百星,表示謝意;
隊伍出發了,白羽被捆在一匹黑色的戰馬上,伏在馬脖子上,一動不動;
追風電馬上來到他的身邊,依依不舍得跟在後麵;
段千愁一直有些奇怪,這追風電自從見到白羽,就一直對他很是依戀,就好像多年的老友重逢一般;
想起追風電也來自江南,段千愁不禁一陣心酸;
隊伍走了一個多時辰,遠遠看到前麵黑壓壓的一大片人;
原來這才是突厥的大隊人馬;
他們不知從那裏劫掠歸來,上千個穿著破爛的各色服飾的青壯男子和部分年輕女子都被用繩子捆著,串成兩串,正步履蹣跚的挪動著;
快到正午,有幾個體弱的俘虜實在熬不住了,倒在地上,馬上幾個突厥士兵就用長槍把他們挑了起來,丟到一旁的野草中,淋漓的鮮血灑了一地;
平素裏總是聽說突厥人殘暴,今日一見果然如此,方天夜不禁有些後悔和劉圖一起投奔突厥,心裏一陣彷徨,不禁看了看後麵的段千愁;
段千愁一張俏臉古井不波,沒有一絲表情,隻是怔怔的看著伏在馬背上的白羽;
她知道,這個男人很快就要被突厥人殺死;
盡管他曾經是那麼的凶悍無敵,盡管他曾經是那麼的足智多謀;
但現在他卻連挺直身體的力氣都沒有;
也許到了天堂,他就不會再有那麼高明的武功;
也許到了天堂,他就不會再有那麼多的智慧機謀;
也許到了天堂,他會變得柔情似水;
為了這些也許,她願意跟隨他一起走進天堂;
為了這些也許,她願意賭上自己的青春和性命;
為了能在最早時間和他相見,不再錯過;
但願那邊不再有這麼多的艱難困苦,這麼多的傷心失望;
她隻想和他在天堂那邊的太湖之濱,結廬而居,泛舟湖上,縱酒高歌;
哪怕隻有一天,一個時辰,哪怕是片刻的歡顏;
她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