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受了多重的傷!
她到底都經曆了什麼!
他忽然踉蹌了一下,抬起手,在無邊的恐懼和悔恨中,狠狠地抓著自己的頭發,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臉。
是,賀寧然說的每個字都對!
他說的每個字都像一把刀一樣,刀刀見血,斬在了他南烈燃的心上,最痛最痛的地方!
賀晴晴,他的妻子,被他當時心不甘情不願娶回來的妻子,被他欺負過,蹂躪過,折磨過,傷害過,的人——都是因為遇上了他,因為他強行地出現在了她的人生裏,才改變了她的命運,奪去了她的一切,現在還幾乎要了她的性命——賀寧然身上那被染紅的白色襯衣已經告訴了他最怕發生的事、最不敢麵對的事還是活生生地發生了!
他見過許許多多的血腥場麵,見過許許多多黑暗的事情。然而他現在卻不敢想象自己的妻子,自己所愛的女人身上發生了什麼,變成了什麼樣子才會有那麼多血!
他一直恨她,怪她,折磨她。
愛著她的同時卻也冷落她,欺負她,傷害她。
他總是怪她不愛自己,可是從來,她都不愛他。她的生命裏,她的人生裏,本來就沒有他南烈燃的!
是他強行介入的!
他有什麼資格恨她?
背負著家仇而去報複她,蹂躪她。讓她想死。
逼著她,拆散她和愛人,逼得她自殺。
心不甘情不願地婚禮,讓她失寵,冷落她。
現在,他還不能保護她,讓她流著血、生死未卜的躺在醫院裏!
他是最大的罪魁禍首。
他是最錯的人。
可是,他隻是,不想放手,隻是不想放手!
錯了嗎錯了嗎!?
從來都是錯嗎!
他放下手,滿眼都是絕望。
他的身心都被這個秀麗絕色如夢幻一樣的少年擊潰了——沒錯,就像他對賀晴晴曾經說過的:賀寧然不是一般人。
他跟賀宗南相比,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他寥寥幾句話就擊潰了那樣不可一世、高傲自負的南烈燃。
“我要見她。”南烈燃聲音沙啞了,像被砂紙磨過一樣。
他竭力使自己冷靜下來,可是他沒有辦法冷靜下來——他怎麼冷靜下來?
當賀寧然一身的鮮血出現在他的視野裏他就已經沒有辦法冷靜下來了。
“我要見她,她是我妻子,我要見她!”
他幾乎是嘶啞著聲音從心肺裏發出來的痛苦聲音。
賀寧然冷冷地看著他,姿態優雅,一身被鮮紅染過的雪白,即使渾身浴血依然美得動人心魄。
“好啊,那你給我跪著上來。”
他的聲音清冷,姿態優雅,然而說出來的話比南烈燃更加惡魔,“南烈燃,你想見她你就給我跪著上來。”
他冷冷地看著憤怒看著他的南烈燃,冷冷地說:“有本事你把我的醫院鏟平了,不過那樣你一樣見不到她!”
他就是要給賀晴晴報仇!
他知道賀晴晴受了多少罪!
而且,現在躺在醫院裏奄奄一息的人是賀晴晴而不是他南烈燃!
他不會放過這個罪魁禍首的。
你有本事是吧?你再有本事你怎麼在我這裏搶人!
你敢搶嗎!
他微微昂起了美麗的頭顱,亞麻色的秀發在微風中輕輕飄動。清冷美麗的目光冷冷地看著南烈燃——他就是吃定了他!他就是要出這口氣!南烈燃知道又能拿他怎麼樣!
做不到你就給我滾開!
永遠不要再出現在賀晴晴的麵前!
南烈燃低下頭,十指收緊,握成一個拳頭。俊美如雕刻的臉上生平第一次,那樣地露出了痛苦卻又不得不屈服的表情。
賀晴晴就在醫院裏搶救著,全身都是血。
他要見她,無論他多麼不配見她,多麼沒有資格見她,他都要見她。
咚地一下,高大昂藏的身軀驀然就矮了下來,他真的在賀寧然的麵前跪了下來。
除了長輩,他這一生再沒有給任何人下跪過。
然而今天在這個才十幾歲的美麗清冷的少年麵前,他屈膝了。
這一切都是報應。冥冥中的報應。
當初他逼著痛哭的賀晴晴給他跪下來的那一刻,當將被他強bao的賀晴晴像丟棄垃圾一樣扔在大街上的那一刻,當他當著林逢的麵強bao賀晴晴的那一刻,當他百般折磨賀晴晴的時候,早已經注定了今天的報應。
今天的這一切都是他的報應。
穿著粉紅色襯衣,留著長發的年輕男人站在賀寧然身後,看到眼前這在想象當中無論如何不可能發生的一幕,卻真實的展現在眼前時,頓時就驚詫地張大了眼睛,看著那個低下了高貴頭顱的高大的俊美男人,然後歎息一聲,微微搖了搖頭,細長的狐狸眼睛裏也閃過一絲同情。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
南烈燃雖然跪了下來,然而賀寧然的心就像當時的南烈燃一樣,是鐵打的,花崗岩做的。
麵對著屈膝跪下來的高大昂藏的男人,他高高在上,在台階上冷冷地看著南烈燃那張俊美不可方物的臉,寧靜湖水般的目光裏連一絲波動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