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上,賀晴晴揉著眼睛走下樓梯來。卻見大廳裏多了幾個人。有的人在搬行李,還有一個人攙扶著一個走路一瘸一拐、左邊腿上打了石膏的美女從大門口走了進來。
那腿上打著石膏的年輕女子剪著漂亮的羽毛剪發型,明豔的臉看起來十分溫柔,即使一邊腿打了石膏,她也是保持著臉上的微笑。當扶著她的人把她攙扶到沙發上坐下來時,她還彎了腰對那人鞠了個躬,溫柔地微笑著說謝謝,讓那人受寵若驚地紅了臉。
而兩個阿姨也提前接到了南烈燃的吩咐,早就等在大廳,忙著接過行李。
賀晴晴一愣,有些困惑地看著坐在沙發上,那個笑得十分溫柔、討人喜歡的美女。終於想起來,曾經在醫院見過她:她就是露西。
南烈燃的情婦之一。
她,怎麼會到這裏來?
一個念頭閃過她的腦海:難道南烈燃終於對她厭煩了,要讓她走,而讓露西住到這裏來?
一時間,她都有些呆住了。
難道真的肯讓她走?
說不清還是喜悅還是驚訝,這一瞬間,她的心情竟然很複雜。
阿姨見她站在那裏,就笑著說:“小姐,快過來吃早餐吧。”
又笑著對坐在沙發上的露西說:“小姐也還沒有吃早餐吧?來,我們扶你過去餐廳。”
露西站起來,明豔的臉上笑得柔柔的:“多謝阿姨。”
阿姨都是老實人,見她這麼親切又這麼有禮,頓時笑得花都開了:“不用不用,嗬嗬。”
於是攙扶著露西過去餐廳,竟然忘記了再招呼賀晴晴。
賀晴晴愣了一下,還是慢慢走了過去。她心裏猶猶豫豫地,很想從露西那裏知道是不是她真的就從此住下來,重點是——是不是她從此就可以離開這裏了?
阿姨將豐盛美味的早餐擺在餐桌上,有中式的,也有西式的。看著她們兩個坐到餐桌前麵,然後就笑盈盈地去給露西拿行李去樓上了。
賀晴晴麵前放的是一杯牛奶,煎的七分熟的荷包蛋,兩片烤得焦黃的吐司,還有一片火腿。而露西拿的是一碗茉莉花綠豆稀飯,還有半份灑了芝麻和蔥花的生煎。
兩人一言不發地低頭吃著早餐,阿姨的手藝真是不錯,可是她們嘴裏在慢慢咀嚼著,心裏卻都是各懷心事。
終於,賀晴晴忍不住了,停下了 手中的銀叉子,抬起頭看著對麵的露西,低聲說:“你……”
沒想到,露西也按捺不住了,跟她同時抬起頭,也開口道:“你……”
兩人都一愣。
賀晴晴不知不覺就拿出了以往賀家大小姐的氣勢,微微抬起了精致的下巴尖,大眼睛裏一片漠然,淡淡道:“你先說吧。”
露西看她那副說不出的從骨子裏透出的傲氣,暗地裏就捏緊了拳頭。但是明豔動人的臉上卻仍是帶著柔柔的笑,說:“晴晴,我隻是想跟你說。你千萬不要誤會南大哥,他讓我住到這裏都是因為我的腿受傷了。隻要我的腿一好,我就會走的。”
賀晴晴聽了,目光中不知不覺就流露出了失望。
她就知道——南烈燃沒那麼輕易放過她。不把她折磨死,他是不會安心的!
露西看她的表情,心裏知道自己想的沒錯。
露西哪像賀晴晴——連南烈燃都表現得那麼明顯了,她都以為南烈燃就是為了要折磨她才留下她。露西可比她會察言觀色得多了。
她的目光有意無意地看向賀晴晴手腕上那道粉紅色的傷疤,聲音微微提高了一些,不過臉上還是那麼柔柔的笑著:“晴晴,怎麼我覺得你好像很不想呆在這裏呢?”
賀晴晴淡淡地道:“誰想呆在這裏。”
露西收斂了嘴角的笑意,繼續試探性地問:“怎麼會這樣?南大哥不是對你很好嗎?”
說這話時,她心裏其實十分的不是滋味:她實在看不出賀晴晴有什麼好!
如果說她長得漂亮,那她露西長得也絕對不差!她和南烈燃據說還是仇人,之前是動刀子捅人,後又是割腕自殺,還膽大包天與別的男人私奔!這樣的女人有什麼好?南烈燃為什麼就非要找她!
她比賀晴晴更先和南烈燃在一起,更了解他,更愛他一百倍一萬倍,對他一心一意。賀晴晴哪裏比她好了?憑什麼她就可以留在南烈燃身邊,與他住在一起,與他朝夕相對?憑什麼?
她不屑一顧的南烈燃,可知道,她有多想他的目光是停留在她的身上!賀晴晴根本就不懂得珍惜,根本就不配得到南烈燃的這麼多的感情!
她自認不是壞人。她隻是為了愛情,為了讓南烈燃趁早回心轉意——她自覺這也是為了南烈燃好!
趁早對她死心了吧,趁早不要跟賀晴晴在一起了吧!再在一起的話,誰知道下一秒鍾,她是會拿刀殺人,還是又跟別的男人私奔了,弄得他人不人,鬼不鬼!
而這個肇事的人卻那麼自私、卻那麼無謂、那麼不高興地說“誰想呆在這裏”。
這麼沒心沒肺的女人,南烈燃是鬼迷心竅了才會對她那麼好,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她、原諒她!
她為他覺得不值,也更加覺得自己借著這次出事來攻城略地是極其明智的決定——她隻是為了三個人都好罷了!
隻要她能想辦法讓賀晴晴離開南烈燃,或是南烈燃自動放開賀晴晴,那就是對三個人都好——賀晴晴解脫了,南烈燃不再被她困擾,被她一再地破壞自己的原則,那麼痛苦受罪,她也可以得到自己想要。
露西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理由太光明正大,太是為了大家都好了!
所以她明知道賀晴晴和南烈燃之間很僵,卻故意要這樣問她。
賀晴晴不可思議地看了她一眼,手中的叉子因為用力而將荷包蛋的蛋黃給戳得流到了盤子裏。
“他對我好?”
她覺得露西簡直是莫名其妙!
露西見她這樣,心裏又是替南烈燃不值,又覺得慶幸。她剛想繼續套賀晴晴的話,一抬頭卻遠遠看到賀晴晴背後朝這邊走過來的身影。她迅速地低下頭,裝作沒看到那個身影,故意裝作勸解她般的委婉道:“晴晴,你這樣說,南大哥會很難過的。”
賀晴晴手中的銀叉子一下子戳到了荷包蛋裏!
她用力扔下銀叉子,銀叉子與瓷盤發出“叮”的一聲,對露西冷冷地說:“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覺得他是好人,你根本沒看到他的真實麵目!”
露西心裏冷笑,但是臉上此時卻作出剛看到南烈燃過來的表情,放下筷子,想要站起來:“南大哥。”
賀晴晴也不知道怎麼的,心頭猛地一跳,強自忍住才沒轉身就走掉。
她對南烈燃怕到了極點,也恨到了極點,不諒解到了極點。可是,當他的氣息從背後襲來,他的無形的氣勢都仿佛籠罩了過來,將她籠罩在他強大的陰影下!
她不自覺就用手揪住了餐巾,垂下眼睛,隻把那麵前的餐盤都盯得快要開出一朵花來。
南烈燃從她的身後走過,在經過她身邊時,腳步微微停頓了一下,接著又繼續走了過去。走到了露西的身邊。
他冷冷地看了賀晴晴一眼,顯然是把她剛剛的話都聽進去了。
賀晴晴握著叉子的手一下子握得死緊。
幸而南烈燃並沒有當場發作,隻是在露西身邊坐了下來,卻是換了一副溫和的表情對露西。“腳好一點了沒有?”
現在他等於是坐在了賀晴晴的側對麵,賀晴晴一口凝固的呼吸慢慢地吐出來,提起來的心慢慢地放下來。她低著頭,繼續裝作很無所謂地、很自然地切荷包蛋的蛋白,小口地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