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爺爺眼睛一亮,一下子抬起了頭,轉頭看著拿著糖果盒子板著臉的小米姑娘,連連點頭:“我就吃一顆……”
小米沒說他,卻朝南烈燃開起了炮:“我還沒說你呢!南先生!都說了你爺爺不可以吃糖果,你還要買糖果給他。你不要由著他的性子,這是害他知不知道!”
南烈燃人情沒討到,卻像小學生被班主任訓導一樣訓了,哭笑不得。
他當然知道爺爺不好吃糖的,但是老人家到了這個歲數,身體極其不好,說句不好聽的,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突然離開他而去了。他恨不得滿足他一切願望,盡一切能力讓他過得好一點。他要吃糖也不能不讓他吃——誰知道下次還有沒有機會吃呢?
再說了,南爺爺現在倒退回去跟個小孩子一樣,南烈燃反倒成了家長。他承認自己如果做家長是會有點溺愛的——但是架不住南爺爺那委屈的小模樣。
苦了一輩子,想吃一顆糖都吃不到。多憋屈!
小米姑娘把南烈燃教訓了一通,又對南爺爺說:“看你表現好,到時獎勵你吃半顆。”
南爺爺就喊冤了:“我表現一直都好的。”
於是護士小米姑娘就當著晚輩的麵揭他的底了:“昨天是誰和那兩個小朋友亂放鞭炮把人家都嚇哭了……”
南爺爺咂咂嘴,垂頭喪氣地低下頭做了個懺悔的表情:“我……不是故意的……”
南烈燃哭笑不得:爺爺是越來越倒退了,現在都不僅是小孩了,居然變成頑童了。
不過隻要他好好的,不要說頑童,再過分一萬倍他都能接受——隻要他好好的。
他已經隻有這一個親人了。
他怕,他真怕。有一天他來到這裏,卻看不到爺爺。
小米姑娘點點頭,又和顏悅色地說:“那好,你們先說話,等下我再過來。”
南爺爺連連點頭,表示自己很乖。
但是人家小米姑娘一走,他那蒼老的臉上就露出了個得意洋洋的頑童表情,從袖子裏掏出了一顆糖:“哼哼!看我多聰明!”
他得意洋洋地把糖紙剝開,將透明晶瑩的糖果放到嘴裏,沒牙的嘴一彎:“我剛剛就藏了一個,她都沒看到!”
他沒有多少牙不能咬動這種水果硬糖,就是喜歡含著糖果慢慢地吸 吮那糖果的甜味。
南烈燃笑著搖了搖頭,推著他往草坪邊的椅子邊走去。
賀晴晴站在一邊,心裏又是吃驚又是好笑。隻覺得南烈燃這個爺爺真是有意思。
她不記得了,她見過這個老人家的。
南烈燃把爺爺推到椅子麵前,自己在那石椅上坐了。他扶著輪椅的扶手,麵對麵地看著爺爺:“爺爺,這些天好不好?”
南爺爺津津有味地吸 吮著嘴裏的水果硬糖,嗯,葡萄味的,他喜歡。
“不好。”他張著漏風的門牙,直接回答。
南烈燃一怔:“怎麼?有哪裏不舒服?還是這裏……”
“都不是,”老頭子吸著糖果的甜汁,小孩子一樣地皺了皺眉,苦著臉,“我是看了別人家都有小孩子,活潑的很,又可愛又好玩。就我們家沒有。所以我不高興。”
南烈燃失笑:“你成天跟療養院裏這些小孩玩還不夠?”
老頭是性格退化成了小孩,但智商並沒有退化成小孩子的程度。
他垮著臉:“他們這麼可愛,但不是姓南的。”
他滿是皺紋的手抬起來放在南烈燃的手背上:“我要自己的孫子。”
南烈燃一下子默然了,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這又不是法庭辯論,又不是勾心鬥角用手段。一下子,倒不知道怎麼安撫爺爺了。
南爺爺腦子清楚得很:“小燃啊,我說不定什麼時候就不在了,你可別讓我到閉眼了都沒見到自己的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