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晴晴掏出房卡打開酒店的門,走進去鎖上門,連鞋都沒來得及換就累得癱倒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這已經是第幾次碰壁而回,她已經根本不記得了。在這半個月的時間裏,她落下了所有的臉麵,放棄了以前所有的驕傲,咬著牙拚了命地去求爸爸以前的那些朋友。
可是,那些以前親熱地叫她“晴晴”,送她許多禮物,要認她做幹女兒的老頭子們全都對她避而不見。或者說,他們根本沒有躲避她,他們沒必要,他們隻需要一句話,下麵的人就會攔著她,她連他們的影子都看不到。
其中有一個集團的董事長,以前跟她爸爸關係是最好的,每次看到她都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可是就是這個人,當她在雨裏足足等了他半個小時,淋得像個落湯雞一樣瑟瑟發抖,看到他欣喜地剛想上前說話時,這個人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揮手就叫保安:“怎麼搞的?讓人堵在我家門口?像什麼話!”保安諾諾地解釋“這位小姐怎麼也不肯走,下雨了也非要在這裏等您。”他頓時一哼,一邊在保安撐起的大傘下快步地朝樓裏走去,一邊沒好氣地說:“天天有人要見我!張三我也見,李四我也見,我成了信訪辦主任了我!”保安連連點頭稱是,身後,大雨裏,賀晴晴硬生生地將“我是晴晴,賀晴晴,求求你救救我爸爸”咽回了嘴裏。
瓢潑般的大雨打得她眼睛都睜不開,全身都濕透。可是這些都沒什麼,極度的絕望才真正的摧毀了她最後一根希望的弦。如今弦崩斷了,她也支持不住了。
她身子一軟,跪坐在雨地裏,咬著嘴唇無聲地嗚咽,淚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再也分不開。
這一場大雨讓她感冒,並且發燒。可是她硬撐著,仍然去一個個地找每一個有可能幫到自己父親的人。
以前那個嬌貴的、驕傲的賀晴晴,正在一點點地被踩在地上,滿身塵土。
可是,就算是這樣,也沒有一點進展。
她根本見不到任何能幫到她的人,無論她怎麼懇求人家去幫她通傳,都隻有一個答案。
兩天前,她在路上遇見了一個以前最同她要好的閨蜜.
當時,她滿臉通紅的走在路邊上,沒有打傘也沒有戴帽子,炙熱的陽光照在身上並不覺得熱——因為發燒的人自己是不會覺得熱得。
她隻是覺得累,好累好累。
她想休息,所以打算找一個有樹蔭的地方靠著休息一會兒,結果就看到了她以前最最要好的閨蜜,當時她的心裏不是不欣喜的!
閨蜜正站在路邊,他們家黑色的奔馳車大概是熄火了停在路邊,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幫她打著傘遮陽,她還是一臉的火大,一手叉著腰指著司機大呼小叫。
不知道為什麼,賀晴晴見了這副場景,心裏竟然覺得似曾相識,又有些苦澀,仿佛看到以前的自己——以前的自己可不也是這樣?
賀晴晴走上前去,燒得通紅的臉上欣喜的笑容還在清揚著,然而還沒有開口,轉身看到她的閨蜜頓時大驚失色得像看到了鬼一樣,貴婦人一般拿扇子驚詫地遮住了塗得鮮紅的嘴巴,半天才尷尬地放下扇子,囁囁地說:“嗬嗬,晴晴啊,這麼巧。”
不等賀晴晴開口,她又搶先一步,說:“哎呀,我要趕時間啊,晴晴我們下次再聊。”一邊火急火燎地上了車,一邊瞪正在搶修的司機:“快點啊,你不知道我趕時間嗎?”
說完,她又是拿扇子猛扇一通:“算了算了,你要再不修好,就叫修理廠過來拖車!錢從你工資裏扣!”
整個過程當中她好像是刻意大聲說話看也沒有看賀晴晴一眼,賀晴晴不知道:她是嫌自己礙眼,當自己是瘟疫,怕自己汙了她的眼睛!還是她沒有臉看自己一眼!
她站在那裏,悲涼地看了一眼車子裏低著頭拿扇子不停扇風卻就是不看自己一眼的女子,身體因為發燒而火熱,微微顫抖,心卻像墜入了最寒冷的冰窖裏,最沒有解凍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