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說話間,戰鬥警報再次響起,遠處出現3艘敵艦,朝著單桂芳的方向駛來。

單桂芳馬上命令漁輪炮艇編隊以老鼠嶼島為依托,由防空隊形轉入海上進攻隊形,準備和敵人展開激戰。

細致觀察敵人這次行動的動機,單桂芳料想敵人這一次又是有備而來,然而這也無所畏懼。

待敵人的艦隊漸漸進入有效射程內的時候,單桂芳一聲令下,8門戰防炮齊射,火光閃閃,震耳欲聾。仍舊是老戰術,4艇齊發,集中火力猛攻主力艦,在氣勢上壓倒敵人。

敵人的艦隊被打傻了。這時,忽見解放軍“瑞金”、“興國”艦前來支援,敵艦馬上奪路向外海狼狽逃竄。單炮艇勇戰敵機群

單桂芳在老鼠嶼島和敵人較量的時候,三中隊的梅桂桐在頭門山島也做好了和敵人交戰的準備。

這個時候,頭門山島的北坳還是一片風平浪靜,三中隊4艘炮艇的任務是隱蔽待機。中隊長梅桂桐讓3艇短暫休息,傅益民則率單艇在灣子口擔任巡邏警戒。

傅益民聽見在不遠處炮聲不斷,就命令所有炮口都對準陽光明亮的方向,傅益民覺得在那裏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冒出一架敵機來,好早做準備,以便及時給予迎頭痛擊。

在這個時候,主炮運彈手劉相武則處於高度警惕狀態。這個小夥子剛剛18歲,陽光刺得他睜不開眼睛,在他稚氣的腦海裏始終縈繞著這樣一個念頭:“假如敵機就在我揉眼睛時候從太陽裏鑽出來怎麼辦呢?”

於是,劉相武想出一個“眼睛輪流值班法”:左眼觀察海麵的時候,右眼休息;右眼觀察的時候,左眼休息。這個辦法讓他感到很有意思,心裏默數著眼睛輪換的次數,隱約間似乎還聽到了美妙的音樂。

“就知道玩,看清楚!”有人提醒他。

“放心吧!”劉相武不服氣地說。

之所以有人提醒他,是因為前陣兒他們吃過一次虧。當時他們遇到的情況是這樣的:

一批飛機從看不見的外海飛向大陸,又折返回飛,自西北進入大陳島上空做出俯衝的樣子,島上敵人用高射炮火力反擊。

當時炮艇大隊錯認為是解放軍的飛機,沒人懷疑為什麼它能輕易躲過敵人的地麵火力網。然而這批飛機在盤旋幾圈後,重新整編隊形,快速向海門港方向襲來,後來的事情是可以想象的,一直到敵機采取平桅轟炸,戰士們才拉響警報……

如今,劉相武睜大眼睛,他突然發現:正前方幾個黑點由遠及近,快速向他們逼近,而那轟隆隆的聲音分明不是鳥鳴,而是發動機的聲音。

“防空警報!”劉相武大喊一聲。

“準備戰鬥!”傅益民隨手拉響艇上警報。

島坳裏頓時響起了刺耳的警報聲,到處是炮艇錨出水的聲音,各艇馬上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四架國民黨飛機呼嘯劃過,既沒投彈,也沒掃射,向西北方向徑自飛去了。真是奇怪!

“注意防空!”梅桂桐命令各艦疏散,準備進入繞圈防禦。

果然,還沒過多少時間,敵人4架飛機便出現在寧波機場方向。

敵機在空中不斷地盤旋飛行,其中一架突然脫離隊形衝向這裏。

各艇炮口早已瞄準了它,“開火”的命令一下,一顆顆炮彈射向敵機,打得敵機一個閃失,搖搖晃晃穿過島上空再不敢調頭。

坐在警戒艇上的傅益民把戰鬥看得清清楚楚,下令各炮再次準備。

沒過多少時間,望遠鏡裏縮小的黑點漸漸放大,對手調頭回來,直奔指揮台俯衝而來。

在這個時候,梅桂桐也讓3艇向敵人飛機發射炮彈。持續不斷的炮擊形成一張巨大的火力網,眨眼之間空中騰起一股黑煙,中彈的飛機轉翅墜向外海。

一切仿佛都發生在那短暫的一瞬間,在空中盤旋的3架敵機見狀俯衝而下,投下了大量的炸彈。

梅桂桐命令原地轉圈,各艇按照預案畫圈防禦,迫使敵人的飛機撲了個空。

沒過多久,敵機又展開了新一輪的轟炸。

各艇原地轉圈,成功躲過了敵機的轟炸。

幾個來回,傅益民的急性子就上來了,他不想就這樣被敵人轟炸,就駕駛指揮艇脫離編隊,迎著俯衝下來的敵機而上。

“胡鬧,回來!”梅桂桐大叫道,但這個時候已經晚了,傅益民已經不能再回頭了。

敵人的飛機發現後,快速地朝他衝來。

就在這個時候,傅益民急忙下令:

各炮開火!

傅益民什麼也聽不見,一切都拋在腦外了,他隻是怒視著敵人的飛機。

敵人的飛機正向他撲來,機翼兩側的機關炮噴射出密集的火力,如今退路是沒有了,隻能和敵人戰鬥到底了。

傅益民又下達命令:

對準敵機中間全速前進!

頃刻間,敵機的炸彈在海麵上炸出一道道水柱,一次次從炮艇的上空掠過,機翼掀起的浪頭覆蓋了甲板。傅益民看見一顆顆炮彈在炮艇的周圍炸開了花,慶幸的是,敵人的炮彈並沒有擊中炮艇。

隨後,解放軍的3艘炮艇集中火力對敵機展開射擊。

一架敵機被解放軍的炮彈擊中了。

跟在後麵的飛機見同夥中彈,修正航向朝傅益民的方向衝下來。

傅益民剛要躲避,但緊隨而至的另一架飛機撲了過來,他不得不再次轉向,還未轉過身,前麵一架敵機開火掃射。就這樣,解放軍的炮艇和敵人的飛機展開了激烈的戰鬥。

傅益民滿腔熱血,下決心要把敵人的飛機打掉,現在他不擔心別的,隻擔心戰鬥傷亡,他知道這樣激烈的對抗肯定會有很多戰士犧牲的。

帶著自己的憂慮,傅益民問下邊的戰士說:“誰負傷了,立刻報告!”

但沒有人回答傅益民的話,所聽到的隻是敵機的轟鳴聲。事實上,這個時候劉相武已經左腿中彈,鮮血流在了甲板上,忽然又一顆炮彈襲來,彈片穿過他的右腳,他再也不能站立了。

甲板上的高射炮被擊中,炮位上隻剩下王品章,他和劉相武配合,堅持繼續操作連發彈機械都被損壞的火炮,他們每發射出一發炮彈,都要費盡渾身力氣,他們完全把個人的安危丟在了一邊。

在王品章和劉相武的心裏隻有這樣一個想法:多打出一發炮彈,就會多一份希望!於是,他們不約而同地保持沉默,都知道自己在戰鬥中的職責,誰退出戰鬥都會影響協同作戰,就會削弱打擊敵人的力量。

敵人的兩架飛機死死盯著傅益民的炮艇不放,而他現在已經脫離編隊。在敵人看來,這是一個難得的、由對手失誤造成的機會。

傅益民麵對的情況越來越糟,他隻有靠來回變速來擺脫圍追堵截,但敵人的攻勢卻愈加強烈,甲板上有多處中彈,傅益民意識到必須衝出包圍圈,不然肯定就會艇毀人亡。

此時此刻,傅益民感到周圍的一切都是迷糊的,他把口令下達給操作兵,就被指揮室裏的濃煙熏得眼睛直流淚,最後倒地失去了知覺。

這個操作兵叫胡湧正,是一個22歲的青年。3年前他還坐在明亮的教室裏讀書寫字,沒事就捧著巴洛夫的著作閱讀,夢想要當一名白衣天使。

當抗美援朝來臨的時候,他所有的理想隻能埋藏在內心了。為了祖國的需要,他毅然放棄學業,報考海軍學校,分配到炮艇編隊。

如今,胡湧正麵前的擋風玻璃已經全部被炮彈打碎了,飛濺的玻璃片劃破了他的臉龐,一道道鮮血流了下來。但他心裏卻很清醒,知道周圍三麵是山,一麵是礁多灘淺的海灣。

胡湧正在指揮室裏大聲問傅益民:“應該從哪裏衝出去呢?”這時他才蘇醒過來。

正在傅益民猶豫的時候,胡湧正透過彌漫的硝煙看見紅紅的夕陽,在軍校的教科書上,太陽是迷失方向時最好的導航坐標。

傅益民興奮得幾乎要叫出來,他抬頭望一眼正前方的艦鍾,確定時間後,他又根據時間確定太陽的季節方位,明確艇所在的位置,一扳舵輪,向前衝去。

幾分鍾之後,他們的艦艇穿過了濃煙。傅益民看見3艘兄弟炮艇依托島山猛烈開火,剛才攻擊自己的那架飛機正中彈搖搖晃晃地擦過山頂,另一架直朝大陳島灰溜溜地飛跑了。

硝煙散去之後,島坳裏再次恢複了平靜。海鷗在不遠處的海麵上鳴叫,聲音久久地回蕩在每一個人的耳朵裏,一切都因為勝利而變得可愛。

梅桂桐集合中隊戰士進行清點戰場。他率領的4艇共擊退敵機的多次轟炸和掃射,擊落、擊傷各一架。解放軍的3艇也有一定程度的損傷,傅益民的指揮艇被打穿了20多個洞,也有戰士受了傷,但總算勝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