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夜未央(1 / 3)

染千紅偶爾還會到街上去走走,那種濃烈的市儈氣息卻沒來頭的讓她覺得平靜。她覺得一生中最大的幸福,就像是估衣街口買豆腐的張嬸子一樣,有一個對她有著含蓄的愛的相公,還有一雙聰明伶俐的兒女。哪裏像她這種人一樣,整日站在刀口上舔血,連愛情都必須束縛在權力之下。

她也想找一個愛自己的人,每日做些小玩意出去換些銅錢補貼家當,傍晚煮熟飯菜等待他的回歸。在夜晚時,燃著燈,為心愛的人縫製衣裳。一日又一日,這樣的日子終究是不屬於她的。她的一生的幸福,都已經埋葬在了混沌之中的那片混沌海域。都停滯在了那個人無所顧忌的跳海自殺。

現在的她,整日裏念想的莫過於張嬸子自家煮的茶葉蛋,估衣街裏劉叔做的紅糖,城門口那人蒸的素粽子還有城西的雲吞麵。她以為她可以用這麼渾渾噩噩的生活去淡忘關於沉央的一切,可當她再次看見盤旋在星雲門之上的那幾道純白色的身影時,她終於明白,一切都不過是她一人的自作多情。

她終究是忘不了沉央死去時在水中依舊不願閉上的雙眸。那時她的念頭竟然是,如果沉央被救的話,那雙眼睛估計也就被海水泡瞎了吧。她想著,但沉央最後卻連屍體都沒有找到。

那天,沉央身著他最喜歡的淺墨色的衣衫。他站在混沌的海域邊的懸崖之上,笑意清淺。就如同過去的每一個日出之時,他拉著自己那般。

“千紅,如若有一天我化作混沌之中的一顆星,你會如何?”

那天的染千紅莫名的慌張,“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沉央笑了出來,“就是覺摸著這混沌沒什麼有趣的了……”

不,不要啊……

她看著沉央如同一隻脫水的遊魚墜入了海洋,“許沉央!你混蛋!”她也跟著跳了下去,沉央似乎猜到了這幅局麵。他施展了法術,將染千紅推上了海岸。

染千紅閉著眼,看不見沉央的臉到底是什麼樣子。沉央應該是,根本不想看見她吧……不然為什麼不想讓她救他。

她在沉央死後的幾個月中,一直跪坐在那道懸崖上,哭瞎了眼睛。後來還是遇見了仙界的太上老君,求了枚仙丹。但依舊不怎麼好使。經常眼前一陣陣的發黑發晃。

她也沉淪了一陣子的時間,後來還是自己的大哥打醒了自己。

沉央終究還是已經死了,她,也成了一具行屍走肉。許沉央,這就是你所希望的嗎?你怎麼敢,這麼狠心……

自那日之後,染千紅發了瘋的修煉,幾次差點走火入魔。後來,她成了雲門暗堂排行第一的刺。而那時,她早已經忘記了她進入雲門暗堂想成為一名刺的原因。

後來,雲門門主派遣她去人間尋找那個本應該被放棄的少主。她尋思著,這樣也好,全當是去人間輕鬆一會。她在那一次尋得少主之後,卻發覺,似乎人間的生活也沒族人所說的那般不堪。

她跟隨少主去了星城安家,結識了張嬸子這樣質樸天成之人。

就這麼,漸漸地把沉央埋進記憶深處。如今重新撕開傷口上的血痂,遠要比受傷時痛苦。

雲門門主終究是坐不住想親自來尋找自己丟棄的孩子。染千紅在看見天中絢爛的煙火之時,是寂靜無人的深夜。她看著自己光潔如玉的雙手,思索著每次殺人之後這雙手沾上鮮血的模樣。怕是一個從地獄裏爬出來的厲鬼模樣吧……

她終於還是站起身,去了趟張嬸子的家。張嬸子的院子甚是溫馨,門口掛著幾串辣椒,一邊還擺著些白菜。恍若隔世……

她忽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了,握緊了雙手。轉過身子,一步一步的走出了院子。

她重新看向遠處喧囂的星雲門,提起混沌之力,奔向那處打鬥聲最為激烈之處。當她趕到星雲門時,看見了捂住傷口血流不止的雲踏雪和依舊一身白衣不染纖塵的雲門門主。雲踏雪的身後是重傷倒地的星雲門門主。

混沌之力本就比凡人修行的靈力要強大得多,無限接近仙力。更何況雲門門主的混沌之力經過千百年的積累,就連仙界琉竹上仙都不一定能夠鬥過門主,這一個小小的人間修真門派門主怎麼能鬥過這麼個老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