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回:明槍(2 / 2)

兩人已經偏離了原先要爭吵的問題而大吵了起來,路過的丫鬟聽得裏麵驚天動地,不知處了什麼狀況,連忙叫了梅氏和冷月過來。殷語微早氣呼呼地帶著東西回家去了,梅氏攔都攔不住。

第二日清早,冷月分明在穆寒房門口聽丫鬟和他說了此事,也說韓嶽為此煩惱了許多天了,冷月以為他應該注意到了此事,抽空和韓嶽談談,再怎麼忙,說一兩句話的時間總該有吧。沒想到穆寒依舊是和兄弟小聚之後便出門去了,沒事人似的,似乎絲毫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

韓嶽雖名為他的仆人,其實兩人親如兄弟,許多不肯告訴她的事情都肯和韓嶽說的,怎麼忽然變得那麼冷漠?冷月百思不解。

殷語微走後,韓嶽也無精打采的,玉玲兒無人陪伴,在梨香院上躥下跳地嚷鬧,非要帶著櫻娘上街玩耍不可,櫻娘雖然情緒穩定了許多,但還是神智不清,要是有什麼好歹可怎麼是好?冷月好說歹說,玉玲兒就是不依,無奈,冷月隻好答應帶他出去。玉玲兒想了想,歡喜地答應了,穆寒曾威脅過穆丹婷,不許她傷害冷月,有冷月在身邊諒那穆丹婷也不敢輕舉妄動。真是風水輪流轉,當初是他貼身保護冷月,現在輪到冷月以凡人之體來保護他了。

玉玲兒像個剛出獄的犯人,在前麵又蹦又跳,把冷月遠遠地拋在背後。街上行人如織,陽光熾烈,冷月回鄴城數月,卻是頭一回上街,想當初為著一個不找邊際的預言風雪而來,人生地不熟的苦苦支撐等待,這大街小巷的是極熟的,今日也算是故地重遊,心中還真是別樣滋味。

玉玲兒跑的太快,冷月趕不上他,大暑天氣,不一會便香汗淋漓,一塊雪白的手帕從旁伸了過來,冷月回首一瞧,頓時駭的魂飛魄散,身旁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撐著白底描了血紅梅花的油紙傘的白衣女子,正笑吟吟地看著她。

穆丹婷輕柔地為她擦拭額上的汗水,那汗水早變成了冷汗了。那段忘記了的記憶此刻浮現了出來,那些無辜的孩子的靈魂還在她的體內掙紮嚎叫著想要出來,那隻抓著玉玲兒脖頸的手蒼白,指甲烏黑……冷月倒吸一口涼氣:“是你……”

“大白天的撞鬼,很驚訝吧。不過夜好,這大熱天的,撞見個鬼,消暑。”羅帕跌落,冰涼的手撫著冷月的麵頰,一片死黑的眼珠森森地冒著古井般幽深的寒氣,冷月明顯地感受到她那瘋狂湧動的殺意,穆丹婷仿佛在看著一隻令人饞涎欲滴的果實,恨不得一口把她吞掉!“多美的下凡仙子,三弟可真有福氣。”

冷月覺得自己就像隻待宰的綿羊,柔弱,蒼白,隨時可能在這繽紛的大街血流滿地。穆丹婷像翻看一盒胭脂水粉或者是在鑒定一個首飾,無不遺憾道:“若得了你和那小仙獸的血肉靈魂我的功力將深不可測,在這陰盛陽衰的時候,還有什麼是不能做到的?偏偏那個傻三弟要如此的辛苦,唉,現在忙得連看這個美人的時間都沒有了,要美人又有何用?”

冷月聽得她話中有話,她的意思是她和穆寒藥做同樣的一件事,但穆寒采取的是比較艱難的方式,他們要做什麼?穆丹婷忽然鬆開了手,詭異地一笑,撐著傘慢慢地轉入人群,冷月兀自摸著還發涼的下頜驚顫不已,想要追上去問個清楚,卻是無力了。

玉玲兒要買玩意兒,這才發現冷月沒跟上來,連忙回頭來尋。

路過穆家的糧店,隻見大群的人圍在門口,吵吵嚷嚷的,兩人不解地對視了一眼,細聽之下,才知道今年的收成又是一塌糊塗,鄴城快無糧可買了。可恨的是鹽價亦節節攀升,許多人家已經是舉家淡食,全城就指望著穆家這永不漲價的店子,沒想到今年穆家的店子一反常態,同別家一般價錢瘋長,人們豈能無怨?但飯還是要吃的,拿著銀兩和布袋排著隊,一邊質疑。兩賣貨的夥計無奈地向人們解釋:“實在是無可奈何,天下大荒,進貨錢都不止是當初賣出的錢了,全城都在漲,沒有道理要穆家一家吃虧吧。”

百姓中一人跳了出來,大叫道:“穆大公子主事的時候也有年景不好的時候,怎麼補建漲?是穆三公子財迷心竅吧!”餘人紛紛附和,皆言換了主事的便成了這樣,穆家真是大不如前了。罵著罵著便有人恨道:“穆家三公子本就有些不正經,年前還和府中丫鬟私奔了麼?這樣的人接手穆家的生意,還怎麼有盼頭?”

冷月聽著臉上一紅,不管怎麼說,在那個時代,私奔和門庭差別懸殊的愛情都是不光彩的。

玉玲兒大怒:“他們怎麼能這樣說穆大哥?今年年景確實不好嘛,要是不漲價,全城的人都跑來這裏買,那有多少的糧食可賣?” 玉玲兒想得單純,冷月心道:那既是說,有錢人才有生存的權力麼?那些窮苦的人就活該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