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城某地牢裏,方婷婷被猝然升起的火光驚醒,麻木地看著來人的方向,階梯冗長潮濕,回響著令人煩躁的腳步聲,方婷婷已無謂恐懼或者希望了,隻覺得自己是一葉微薄的小舟,任由風浪將自己帶到任何地方去,對自己的命運已經沒有了想要掌控的想法。火光中隻見得那雙大眼睛已被麻木和驚恐占據,那身草綠紗裙已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近一個月的囚禁,饑一頓飽一頓,臉頰已經瘦了下去,那天然的可愛紅暈更是不複存在。怔怔地看著來人,看著來人手中閃爍著火光的尖刀。
“方小姐,莫怪小人心狠,要怪隻怪那個北堂睿小氣不肯拿錢贖你!唉,可憐可憐,當老爹的也忒是心狠,竟然為了節約那點小錢連女兒也不管了,將你丟給非親非故的北堂睿!嘿嘿,小姐雖是容顏出眾,想那女人無數的北堂睿又怎會把你放在心上?可憐可憐,最後也隻得便宜我們這些人了,嘿嘿。”
方婷婷驚詫地捂唇,怎麼可能?父親怎麼會拋棄了她?
“方小姐不必難過,這樣的事情多了,隻是你們這些大家沒有被逼到絕境,平常那些小門小戶,為這幾千兩銀子,管他什麼乖兒孝媳婦,說不要就不要了,也不算什麼怪事。小姐日後跟了大哥,見慣了就好了。”
方婷婷痛苦地閉上眼睛,空洞洞的地牢,沉悶地回響著她絕望的哀嚎。
第三封信出現了,隻有一根血淋淋的纖細尾指。下人們已經不懂得如何去形容北堂睿的表情了,北堂睿終於鬆口,吩咐人立刻去兌換金子!穆寒在望月閣自斟自飲,韓嶽三步兩步走上來,穆寒問道:“如何?”
“北堂家的人已經在兌換黃金!”
穆寒冷笑一聲,“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北堂睿唯一的弱點也是一個女人,平時他可以裝作不知道,一旦麵臨真正的危機,他想承認也得承認,不想承認也得承認!
“公子是怎麼知道北堂睿喜歡那個女人呢?我們都以為他是漠不關心,怎麼公子卻如此的肯定?”
穆寒笑而不答,他也曾對冷月“漠不關心”,真正的漠不關心是什麼他知道,北堂睿這樣的人,要真是不把一個人放在眼裏,連漠視都不會賜予的。這叫此地無銀三百兩!
四百四十萬兩不是說拿的出就拿的出的,第四封信送來的是一根無名指,北堂睿再不快些,方婷婷的手指會一根一根地被人砍光!
穆寒被北堂家的人著急趕火地請到府上,下人們看的出北堂睿對他已不像從前那般親密,言語間便少了許多的客氣。依舊是他一個人敲內書房的門,穆寒才推門進去,猝然一隻大手伸來,穆寒還未明白過來喉嚨便被卡住,重重地撞在半開的門板上,嘭地大響!抬眼便對著北堂睿幾近血紅的雙眸,指甲深深地陷進他的肩膀裏,幾乎想要把他的肩膀捏碎!
牙齒咬響,聲音似乎從深深的洞低傳出來,到了耳中已帶了含糊不清的回響。“姓穆的,你到底想要怎麼樣!你要怎麼樣!”
穆寒坦然回視,“如今可是穆某受製於人,怎麼北堂公子反而問我想要怎麼樣?”說罷就要掙開,卻哪裏掙得脫他的鉗製?“你明明知道就算我答應給錢也要時間籌備,為什麼要這樣逼迫我!” 北堂睿愈怒,抓住他肩頭的左手越來越緊,鉗住他脖頸的手卻顫抖著不敢收緊。
穆寒微微一笑,纖長溫暖的手指輕鬆拿開他箍在他喉間的手,“是公子自己不著急與穆某何幹?你可不要忘了,是你拖到綁匪傷害方小姐才鬆口的。”
“你!”逼視著他的雙目就要滴出血來,“你……到底要怎麼樣?”
“哈,這句話本來是穆某常問公子的,如今反了過來,聽在耳裏還真是有著說不出的奇怪。那要看你如何求我!”
雙目炯炯,帶著揶揄,帶著威脅,沒有要求的要求才是最讓人為難的,沒有人知道他究竟要什麼,稍有不慎,就可能激怒他,適得其反。揣摩人的心思,有多麼的難,現在穆寒可反過來讓北堂睿嚐到了!
長笑著出門,心中的暢快是無法言喻的。所有的人都愕然而對,卻無人能伸一指阻攔他一絲一毫。穆寒可以想象得到北堂睿現在是以什麼樣的眼神在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縱然知道如今的境地仍是利刃懸於頸上,卻絲毫不加在意,縱是身首異處又有何妨?這場用性命做注的豪賭,過程的享受遠遠大於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