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匆匆趕到城外的積香庵,積香庵不過是個無名小庵,地處偏僻,平時少有香客,庵裏隻有兩個老尼一個小尼姑,托了方婷婷的鴻福,積香庵可算是熱鬧了幾日。幸好她們沒有如方婷婷的願早早給她剃度,不然他們的庵堂可要被方將軍一把火燒了。
方婷婷自被尋到起,就把自己關在客房裏不出來,誰也不見,誰的話也不聽,方家人知道這小姐的脾氣,外表看來柔弱,但骨子裏一股子的韌勁,她決定的事十八頭牛也拉不回來。前兩日方夫人在客房外聲淚俱下勸她回去,就算不為自己也為她母親和父親,兩老都快五十的人了,遭此變故,這不是等於要了他們的命麼?
聞者都為之動容,方婷婷在裏麵半響不語,這時再也忍受不住,嚶嚶哭泣,方夫人以為女兒心軟了,誰知方婷婷泣道:“娘,女兒今日就算和你回去了又如何?留在家裏,也不過是將家當作廟堂,沒的丟了家族的臉麵,娘要是還希望女兒活得快活些就依了女兒的意吧……娘,我求求你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方夫人已是束手無策,明明知道這孩子認死理,別說是冷月來了,就是北堂睿親來也未必有用,但方夫人還是願意做這最後的努力。
守在庵裏的家丁老婆子們見了她們慌忙起身,兩人一徑的往內院去。來到房門前,方夫人的話語中竟然帶著幾分欣喜:“婷婷,你快出來瞧瞧是誰來了?你你的冷月姐姐,你就開個門讓她見見你吧。”
半日不見有反應,方夫人強笑道:“好好好,娘不打擾你和你的好姐姐說話!”仿佛還是在自己的家好好的待著,冷月還是來訪的客人一般。
冷月看著那些邊退下邊回頭用嫌惡的目光看著她的下人們,在他們心裏,冷月成了搶奪他們小姐的心上人的壞人了吧,心語至此,麵前的門板吱呀一聲慢慢打開,方婷婷的臉藏在門後的陰影裏,怯懦地叫了一聲:“姐姐……”
冷月推門而入,方婷婷還是穿著平常家穿的綠裳,臉上雖然還是笑著但看得出憔悴了許多,冷月心疼地撫著她的臉,輕聲罵了一句:“傻丫頭!”
方婷婷白著臉笑了,純潔芬芳如一朵白色的蓮花,如夢般的聲音,帶著不屬於她這個年齡的孤獨,“姐姐,你來了,我知道你是不會勸我回去的。任何人都會隻有姐姐你不會,隻有你,才知道我這樣做是為了什麼。這番話我也對住持大師說了,我不是為他行到這一步的。姐姐,你進來坐,我們好好說會子話,以後可不能再說這些了!”
拉了冷月坐在她那硬梆梆的床上,手腳利落地取了粗瓷茶杯,給她倒了一杯涼了的茶水,歉然道:“沒有什麼好茶,但是還算幹淨,姐姐你喝點吧。”說著端到冷月唇邊,冷月就著她的手喝了一口,頓時眼淚也下來了,她自小苦慣了尚覺得這裏之清貧,何況她是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方婷婷傷感道:“姐姐……你不要難過,沒有什麼的,真的……”
“你這傻丫頭,這是何苦呢?天下間有那麼多好男人,總會有知你疼你的人。”
方婷婷無奈道:“還當姐姐是最明白我心意的人,誰知也是如此。這幾日不見姐姐來尋我,還當姐姐不管我了呢,今日看姐姐為我亂成這樣,還真有點高興呢。”
“你這個……”冷月說了一半便再也說不出話來。方婷婷如平常一樣撲到冷月懷裏,雖是極力的偽造,但聲音裏還是帶著哭腔,“姐姐和我說那些又有何用?我和其他的女孩子不一樣,我比她們脆弱得多,我忍不到等到那正確的人,我清楚地知道要忘了他重新過自己的生活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也許再要十七年也不一定。我隻想用比較快捷的方式釋放自己而已,怎麼連姐姐也不明白麼?”
“躲入空門又有什麼用?心中不空,如何堪得破?一顆凡俗之心,在這裏就能快捷了麼?”
方婷婷抬目笑道:“好姐姐,世上又不止是結婚生子才是幸福的,難道遁入空門就隻是心碎之人的權利麼?妹妹我隻不過是行了一個和你不一樣的道路罷了,當一個高僧,參悟人世,超脫人世,不也是很自在的麼。姐姐,無論你是和沐大哥成親還是和北堂哥哥,我都希望你在塵世幸福。”
冷月苦道:“你明明知道的……除了穆寒,我誰都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