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回:秋水寒天(2 / 2)

陳泰卻隻看到他的頹喪與冷靜,頹喪而冷靜,倒是奇怪的心理組合,陳泰壯著膽子試探道:“公子……事已至此,不如,不如便順其自然吧。冷姑娘是不願意的,若是老夫人見憐放了回來是再好不過,就是不回來,公子也……”

穆寒淡淡地掃他一眼,陳泰激靈靈地打了個寒噤,慌忙改口:“軟的用不得,請人去求情隻怕被北堂公子看出什麼來,來硬的公子羽翼未豐,隻怕……”

“陳總管可認得什麼武林高手?”

陳泰大吃一驚,“公子萬萬不可有此想法,要從張府偷個大活人出來談何容易?要是做得不機密被人瞧見隻怕公子反受其傷!”

穆寒長歎道:“那到底要怎麼辦才好?”

“要不……公子去求求北堂公子?如今最好的辦法就是如此了,忍辱包羞是男兒,為了冷姑娘公子便低頭吧,不爭這一時,過了這道坎還有什麼過不去?” 陳泰滿臉的憂慮,和穆寒說話的樣子倒像是父母長輩對著溺愛的孩子。他說的穆寒豈會不知?隻是想到斐公子的下場,穆寒不寒而栗。

推窗而望,隻見天邊風雲際動,暗流隱隱,不知明日是晴是雨,是生是死。和北堂睿相處了這麼久穆寒可以說已經很了解他了,但是北堂睿總有一個方麵穆寒怎麼也看不透摸不透,猜測不出來。低頭?陳泰說得倒是輕巧,這豈是簡簡單單的低頭不低頭的,不僅僅是尊嚴,要是估計不準確,還是性命攸關的大事!

深夜了,街上冷冷清清,已是初秋,蒼翠慢慢化為蒼涼的黃色,幹枯著,焦卷著,絕望著落下,在肮髒的街道打著滾。穆寒慢慢地行在空曠的街道,整個街道隻回響著他一個人的腳步聲,似乎整個城池也隻回響著他的腳步聲。家裏人不知道他去了哪裏,他要回來時陳泰提出送他他婉拒了,安靜和孤獨能讓他想清楚很多問題。

行到那玲瓏橋,穆寒靜立一會,微風吹拂著他淩亂的思緒,回想陳泰所說的話,沒錯,現在的他,向北堂睿低頭求情是最好的出路,但問題是,要怎麼低頭?從畫舫中的初見,到他的每一點每一滴,他親熱時會叫他沐兄弟,開玩笑和跟他客氣的時候會叫他沐公子,他一邊給與他他想要的一切,一邊要毀掉他在乎的一切。夏姳出現在他的府上絕不是巧合,就如同冷月出現在他的府上不是巧合一樣。他似乎喜歡操縱他的命運,而對人的選擇似乎有某種奇怪的共同點和聯係。

他和斐塵有什麼共同的地方?

秋水清澈透亮,還有兩個月,他來到這裏就足一年了,這一年發生的事情比他過去的十八年都要多,他疲憊,也在這種疲憊裏享受著興奮著,連遇到困難都是值得歡喜和期待的。但是,這樣的困難要是把冷月搭了進去……

一隻手搭在穆寒肩上,穆寒猝然回頭,眼中帶著凶狠,蒼桀連連後退,訕笑道:“三公子……不好意思,我隻是和你開開玩笑,這麼晚了你一個人在這裏做什麼?”

原來是他,穆寒還當是打劫的呢,三公子,這個稱呼倒是久違了,穆寒微微笑道:“隻是想點事情,你是來收死魂的?”

“是啊,三公子在這陰氣盛極的時刻在水邊對身子有損,還是快快回去吧!”

“不著忙,你日日從鄴城進出,可知道我大哥和四弟怎麼樣了?”

“他們還是老樣子啊,隻是你雖然不在了,他們每天早上還是到你住的地方見麵說話。”說罷解釋道:“是晚上聽那些丫鬟說的,我自然沒有見到。穆寒黯然神傷,他的任性,累得兄弟為他掛念。

蒼桀忽然高興道:“三公子,我聽說有一種藥物可以讓你這種體質敏感的人不受陰氣的侵襲,以後就是回去也不怕了,我尋了好些人討要藥材,現在就少一味雪茯苓了,那是天宮仙池才有的寶物,我尋思著讓雪鳳去弄來,然後讓他用仙火煉出來,剛才找了他好一會,怎麼不見他啊?”

穆寒苦笑一聲:“多謝費心。”

蒼桀奇怪道:“連夫人也不在府上,奇怪奇怪,他們能到哪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