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入鮑魚之肆,久愈聞其臭(2 / 2)

玉玲兒道:“什麼要緊的事情比的過陪伴心愛的女子重要?我真是不明白你們這些大人,男子明明想留下卻自己不讓自己留下,女子明明想留下他卻要把他趕走,真是怪事!”

冷月撲哧一笑,蹲下來摸著他的頭,笑道:“這些事情要等你長大了才會懂得。”

玉玲兒攤手道:“那得等上好幾百年呢,我可沒那麼容易長大的!”

魏管事的立在門口等他,旁邊一個小子高打著傘,雖是如此還是有許多的雪絮飄到臉上身上,見了他,淺淺行禮便跟上馬車。快過年了,街上雖冷卻是人流如潮,置辦著過年的貨物。魏管事道:“過年給小子們的賞錢已打點好,一共是八百兩,這是這半月的賬冊,請沐公子過目。”這魏管事的是一刻都不會閑著的,就算無事腦子裏也在盤算著什麼。

穆寒接了過來,魏管事做的帳清楚明白,沒什麼好說的,穆寒邊翻著賬本邊道:“辛苦魏管事的考慮的周全。”

魏管事的垂目道:“不敢道苦。這半個多月來沐公子已接管了各店鋪田莊,沐公子是個聰明人,一教即會,老朽已沒有留在貴府的必要了。”

穆寒聞言抬眼看了他一眼,笑道:“是沐某怠慢了魏管事麼?”

“不敢,沐公子待人謙和有禮,怎會有所怠慢?隻是年關已到,北堂家事務繁多,許多事又是隻有老朽一人知道的。許多細節沐公子隻管問陳泰便好,我接手貴府事務後頭一件事就是給沐公子物色一個出色的幫手,事事告訴了他,隻怕他知道的還比老朽多上幾分。”

既然如此穆寒就不好再說什麼了,隻含笑施禮道:“魏管事考慮得周全,沐某感激不盡。請回去代我問候北堂老爺和北堂公子。”

魏管事的淡淡掃了他一眼,道:“隻要沐公子他日莫恨老朽便好,不敢領謝。” 穆寒微微一笑,這老管事雖跟隨北堂睿多年,看來冷麵冷心,畢竟還不是鐵石心腸,穆寒語含深意:“日後如何也是沐某命該如此,原也怪不得魏管事的。”說罷垂目隻看賬冊,假裝沒有看見魏管事的眼中深藏的苦意。

其中一筆賬目讓穆寒眉頭一皺,魏管事問道:“有何不妥?”

穆寒指著那賬目,上麵寫著,十一月初五日進糧三千石,價五百兩。十一月二十日賣糧三千石,得銀三萬五千兩。這糧進的太便宜,賣的也太快太貴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不可能的。

魏管事的捋須半日,麵上似笑非笑,隻道:“老朽還在此,賬冊是和給北堂公子過目的一般的寫法。老朽走後,陳泰給沐公子的賬冊隻怕沐公子更是不知所雲。”這不等於明說做的是不法的勾當了麼?他賣的是什麼,怎麼賣的那麼貴?

魏管事道:“日後‘糧食’這筆生意,沐公子要還想做可自去和陳泰商量,一路的人情關卡早就打點妥當,‘糧食’要進多少全看沐公子膽大膽小,別人賣‘糧食’一年進賬數百萬兩也是有的,這隻是牛刀小試,給沐公子看看的罷了。”

穆寒冷笑道:“原來如此。”

目的地到了,近年來東澇西旱,十處倒有九處缺糧的,汴城雖不至於缺糧,但糧價也是極高,賣貨的兩個夥計大冷的天忙得滿頭大汗還是應付不來。買糧食的人圍了一層又一層,個個眼含渴求,夥計們麻利地稱貨收錢,銅板碎銀叮叮當當地落進麵前的藤籃裏。穆寒立在門外看了好一會,天下大荒,卻正是他們這些地主商人漁利的好時節!

陳泰出來拜見,穆寒早就見過他,他跟在魏管事的身邊,來辦事的都要先尋過他,他回了魏管事的方才作數。魏管事的也不嫌他地位微薄,事事就算已有了主意也要問問他的意見,辨出個前因後果,是非曲直來方才告訴他怎麼做才是好的,陳泰本就是做這一行的,熟門熟路,又跟了魏管事的兩三個月,早成了一把好手,隻等魏管事的一走就接管一切。陳泰天生的獐頭鼠眼,兩撇老鼠須,笑起來兩撇胡須一翹一翹的看起來一副奸像,見了有些地位的人先自擠起三分笑,腰彎七分,仿佛誰的話都打算洗耳恭聽,誰的吩咐都會照辦似的。他的厲害穆寒卻是見識過的,他翻臉的速度可比翻書快的多了。

陳泰點頭哈腰地在旁邊立等了一會方道:“沐公子快裏邊請,莫被窮酸味給熏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