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寒笑道:“夏姑娘說的好,在下領教了。”
夏姳抿嘴一笑,頗有些羞赧道:“夏姳知道什麼呢,隻是聽的多看的多罷了。沐公子不嫌夏姳嘴笨夏姳就心滿意足了,現下有了魏管事幫手,咱們的沐公子可是汴城的新貴,這杯酒沐公子無論如何都要喝下去!”
穆寒依言接過,一飲而盡,方道:“夏姑娘真會說笑話,如夏姑娘所言,在這亂世做生意哪裏能有什麼銀錢?”
夏姳似嗔非嗔地看了他一眼,道:“沐公子還騙人呢,現在隻有那些官的,商的,巴巴的來求得沐公子的情麵,哪裏用的穆公子去送人情?魏管事的坐莊,哪個敢動歪手邪腳?”說到此處憂心道:“沐公子……這兩個月北堂睿沒有找過沐公子麼?”
穆寒搖頭道:“再沒見過了,隻隱約記得那夜我喝醉了,言語上似有衝撞。”隨即自己笑了,“他應該不會為此生氣,要真生氣就不會派魏管事過來了。”
“他給你派了個管事,你也不去謝謝他?”
“去過,他不見,我也沒有再去了。”
夏姳秀眉微蹙,奇道:“這北堂睿究竟是打算著什麼?如此的行事真是讓人琢磨不透!”
穆寒看天色已晚,起身作辭,夏姳送他到門口,穆寒回首笑道:“不必為我擔心,我一向命大的很,我想那北堂公子也未必如我們所想的那麼可怕。”
夏姳勉強一笑,也不言語,這個沐公子實在是太過單純了,哪有虎狼是不吃肉的?北堂睿要不是想在他身上圖謀什麼,和他非親非故的憑什麼要幫他?誰還會嫌錢多呢,有這閑工夫還不如多賺點自家的。夏姳望著他的背景感歎許久,他便是知道了又能怎麼樣?被北堂睿看上的人在汴城還不是他的砧中肉口中食?想要逃出談何容易?
天色已不早,但街上行人還多,穆寒是一個人出來的,來這樣的地方畢竟還是心虛的,雖然他什麼都沒有做,隻是找個人聊聊天而已。穆寒也覺得奇怪,這樣的事情和冷月說本是最好的,但是他卻不和冷月說一個字,是不想讓她擔驚受怕吧,也因為冷月要是知道了,一定會主張離開汴城,穆寒倒不稀罕這裏的錢財等物,隻是此事是由洛軒挑起的,如此離開不就等於認輸了麼?洛軒誓要他難堪,讓冷月討厭他,真要聽從洛軒的話,還不知道他會要他做出什麼讓冷月討厭的惡事呢。
遇到北堂睿這個人也在洛軒的計劃之中麼?若是,穆寒就不得不佩服洛軒了。
穆寒想著心事,沒注意到街角轉出來一輛馬車,旁邊陪著一個身著黑色勁裝的男子,太陽穴高高鼓起,看來是個內家的高手。那男子道:“公子,他剛剛從怡紅院出來。”
馬車內傳出一個冰涼而威嚴的聲音,“去問問他叫了哪個姑娘!”
“是!”
那黑衣男子走後,車夫趕起馬車,不緊不慢地跟在穆寒身後。
汴城也隻是那主要的幾條街道熱鬧些,走過了兩條街道,逐漸沒有什麼人來往了,兩邊的店鋪和住家黑燈瞎火的,已是初冬,天色陰沉,半點星光不現,幸好汴城的街道都鋪得平整,穆寒摸黑行來,也不覺得有什麼。行過一條黑古隆咚的街道,前方一條白帶,竟是到了一條小河,這小河是汴河的支流,河上的玲瓏橋正是穆寒兩見洛軒的所在,過了橋,離穆寒的小莊院就不遠了。
穆寒信步踏上玲瓏橋,看那白水帶著透骨的寒意緩緩而去,歸入汴河。風很大,吹起他的長發,寬大的袖子隨風而鼓,穆寒立於橋上,讓風將自己吹清醒一些,免得回到家冷月看見了心疼。
對著不斷逝去的流水,人總是容易生出許多感歎,而穆寒心中所感的卻不是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而是想到那在若耶江畔的悲歌:仆夫悲餘馬懷兮,蜷局顧而不行……如今他的狀況何止仆悲馬嘶?可是他不會隨水而去,隻會憤而反抗!自嘲了一會,頭腦清醒了一些,正要回首,雙眼被人蒙住了,來人甜膩膩道:“猜猜我是誰?”
是個男人的聲音,穆寒大怒,反手格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