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姓徐的大人首先按捺不住,上前抱拳笑道:“小兄弟,失禮了。”說罷抬腳就要進去,那少年抬眼淡淡地掃了他一眼,隻一眼,徐大人便呆在當地,那是一雙比女人還要秋水盈漾的雙眸,也並不如何凶狠,卻帶著透骨的寒意,任何人看到那雙眼睛都會不寒而栗。
少年毫不隱藏自己的厭惡,不客氣地指著穆瀟林道:“他們都說這些是鄴城的精品,在我看來不過是些庸俗之物!”那幾個老板冷汗直下,少年道:“你過來看看什麼東西留得,什麼東西留不得?”
穆瀟林本是打著冷眼旁觀的態度,沒想到一下子被推到了人前,那少年的傲慢讓穆瀟林心中不喜,但如此袖手而去又未免太沒有風度了。徐大人酸酸的道:“穆公子,小公子既然叫你看看你就大發慈悲看一看吧!”
穆瀟林微微一笑,神態悠閑地步入房中,自古同行是冤家,如今穆瀟林卻成了冤家們巴結的對象,芳古齋的李掌櫃笑了一臉的菊花,討好地送上手中抱著的青銅樽,“穆公子,這可是殷商之物!”
穆瀟林點點頭,又看旁邊珍玩館的張老板手中的古玉,一時次序井然,都知道穆瀟林是個中的行家,經過他眼的東西就沒有假的,吵吵嚷嚷那是嚇唬一般人,和他完全沒必要。看了一輪,穆瀟林道:“這些東西加起來都比不上公子手鏈的一顆珠子,公子為什麼要買呢?”這些老板表麵上狗一般的巴結,帶來的東西卻不怎麼樣,大概是欺那少年年輕不懂得,穆瀟林沒有說出真相,一一論證是件麻煩的事,穆瀟林才不會給自己找麻煩。
眾人大驚失色,紛紛將目光投向少年纖細的手腕,少年皮膚細膩光潔,帶著象牙般的光澤,手腕上一彎黃金鑲五色寶石,粒粒光彩奪目,無半分瑕疵,在少年手腕上繞了一圈,細細的扣住,又蜿蜒垂下,寶石如鈴鐺一般,似乎隨時可能鳴響,少年隨隨便便地抓住垂下的部分把玩,似乎絲毫沒有意識到那是貴重之物。
那少年嘻嘻笑,說不盡的邪惡冰涼,人卻蛇一般纏上來,攀住穆瀟林的肩頭,精細的小臉就在麵前,五官如名匠精心雕琢般精美,任何人這麼近距離地看這張臉都會驚豔的,穆瀟林也不例外,但在驚豔後還有著深深的恐懼,他的眼神,也如蛇一般滑膩冰涼,目光落在穆瀟林額上,顴骨上,臉頰上,像被魔鬼的舌頭舔下來一樣。這樣的美男子,讓人惡心到極點,穆瀟林討厭他挨上來的手,討厭他那繡工精美的衣袖,討厭他玄色衣袖中露出的黃金寶石手鏈,更討厭他那拿著鏈尾劃他的臉頰的手!穆瀟林隻想打開那隻手,離他遠遠的!他可沒有那種奇怪的嗜好!偏偏手不聽使喚,不僅是手,全身都動彈不得。
已經有人看的眼睛都直了,口水也流到了胸口,那少年嘻嘻笑道:“那我把這手鏈送給你可好?代價是讓我住到你的府上。”說罷忽然湊近他的耳朵,小嘴就在他耳垂邊,氣息全吹進穆瀟林耳朵裏,癢癢的,少年說道:“穆瀟林,你身上怎麼有鬼怪的味道?是不是昨天晚上遇見了什麼故人?可惜,從此以後你隻能聽我的話,你要是敢輕舉妄動,我就吃了你!”說著張牙,似乎真要咬過來。穆瀟林大驚之下右手拍去,少年卻倏忽間不見了,手中隻觸到一個堅硬之物,展開手來,卻是那串寶石手鏈。少年的聲音遠遠地從窗外傳來:“穆瀟林,你可收了我的禮物,今夜必到貴府拜訪,可要做好接待的準備!”
他何時離開,何時將手鏈解下來無人看的見,想不到他還是個武林高手……眾人臉上都是冷汗,依他的身手要是被激怒,想要殺人不過是轉眼間!幸好沒有惹惱他……徐大人擦擦臉上的冷汗,原本的醋意現在化為得意,拍拍穆瀟林的肩膀,道:“穆公子,這下可豔福不淺啊!”
穆瀟林沒心思理他們,隻看著手中的手鏈,陣陣寒意襲來,穆瀟林心道:他怎麼知道我昨天晚上的事?他到底是誰?
穆瀟林回府出奇的早,進了門,回身吩咐看門的福伯,“今夜除了熟人,任何人都別放進府來!”
福伯愣了一愣,答道:“是,公子。”
穆瀟林忽然吩咐藍瓶來要回給冷月的那枝銀釵,冷月雖是奇怪,但東西既然是他給的,要回去也理所當然,便從發上取下那銀釵,交到藍瓶手裏。藍瓶道:“大公子還說,讓姑娘今夜子時到外書房找他,公子有重要的事要和姑娘說。”
冷月奇怪,笑道:“那麼晚有什麼急事呢?芳衡渚就我一個人,三公子要是有吩咐沒有人答應可怎麼辦呢?”
藍瓶攤手道:“這個我可管不了,大公子就是這樣吩咐的,你去不去,可不幹我的事哦。”說罷拿了那銀釵就走了,冷月知道她怕被牽連,不該知道的事是不會瞎打聽的,隻盼穆瀟林的事很快辦完,早些回來也就罷了。
冷月輕輕闔上院門,院外高大的玉蘭樹濃密的枝葉間露出一雙腳,穿著厚底靴,輕輕地晃動著,腳的主人正是穆瀟林今日在酒樓遇見的少年,少年兩手扶著樹,冷冷地看著冷月的身影,啐道:“一扇爛門也擋的住我麼?沒想到這麼多年沒見,那女人還是長這麼惡心!”說罷哼了一哼,足尖輕點樹幹,人影一晃便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