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紛飛,洋洋灑灑,淒然而下,地上已覆了一層薄雪。荒郊野外,孤墳淒涼,黑土一點點被素白掩蓋。墳前跪著一個瑟瑟發抖的少女。少女雖臉色被凍的發紫,但是絲毫不能讓她絕代的容貌稍微遜色。墓碑下角刻著,孝女冷月立。冷月忽然歎了一口氣,回想父親臨終前對她說的話:“月兒,你出生的那天,是個大雪天,但是你一出生,整個村莊都迷漫著一股清新的花香,人人都說冷家生出了奇女。第三天,有個遊方和尚,來到冷家。他說你命格非凡,但此生多災多難,長到十七歲便會父母雙亡,從前爹爹還不信,因為我的好女兒是那麼的乖巧聰明,無人能及。”父親說到此處眼含悲傷,撫著冷月的臉老淚縱橫,他是多麼不忍心撒手而去,留下這個孤女該如何生活呀?冷月伏在父親床邊痛哭。
父親拍著她的背,反倒安慰她:“好女兒,你長到了十七歲爹爹還沒有給你找婆家,隻是想讓女兒多陪爹爹一些日子,你不會怪爹吧。”
冷月握住父親冰涼的手,含淚強笑道:“當然不會,女兒也想多陪伴爹爹……”說到此處不禁淚落如珠,父親勉強笑道:“你娘暴亡之後爹才信了那和尚幾分,就沒敢給你尋婆家,他說你的姻緣前生早定,要你在無依無靠的時候,到鄴城去尋找你的命運,他說,他說,那是一個你一見就會情不自禁流淚的男子,月兒啊,鄴城離此千裏之遙,你一個女孩家,路途遙遠,可要保重啊……”父親硬撐著說完這一句話,流著渾濁的淚水,帶著擔憂和不甘,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冷月不可置信地搖著父親的手臂,腦中轟鳴,淚如雨下。
如今,冷月變賣了家中的房產和田地,將父親與死去多年的母親合葬。看著父母墳上的新土,一點點被白雪掩蓋,眼圈又紅了,卻沒有哭,反而笑了,“爹,娘,月兒要走了,你們放心,月兒會好好照顧自己的。隻是前路遙遠,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來拜祭爹娘,女兒不孝……”
深深地,深深地磕了三個頭,冷月已凍僵了的手拿起一旁已落上一層雪花的包袱,回頭再看一眼父母的墓碑,送葬的人早走了,雪掩蓋了他們的腳印,隻有一輛黑頂的馬車在等待她,趕車的老伯雙手攏在袖中,靠在車上打盹。冷月喊他起來,老伯被驚醒,抬眼看見她,冷月微微一笑,明眸皓齒,在這冰冷的冬日,老伯忽覺百花開放,香氣迷人。
老伯道:“月兒,你真的要去那麼遠的地方?”
冷月點頭,老伯擔憂道:“你去那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做什麼?你雖然沒有族人兄弟,但冷先生是個大好人,一家一口飯也養的起你。再說,村裏的好小夥子都願意照顧你,隻要你點頭。”
冷月臉紅了,羞道:“李伯伯不要再說了……李伯伯願意載月兒到那麼遠的地方月兒已經很感激了。去鄴城是家父的遺願,到了那裏月兒自有辦法,李伯伯不要擔心了。”
李老伯無奈地歎道:“你這個孩子,從小就太有主見,決定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天快晚了,我們快走吧,天黑前還可以趕到下個城鎮休息一宿。”
冷月笑道:“謝謝李伯伯。”
李老伯待她坐穩後隔著車簾和她說話:“你這個丫頭啊,聽說你要走,我那個小孫子爬到我身上咬我,說是我這個壞爺爺要帶他的月姐姐走的。”說到這裏哈哈大笑,滿臉的慈祥,“你呀,要不是瞞著村裏的人,哪個舍得讓你走喲。老漢我糊塗了,竟然答應了你這姑娘,等從鄴城回來,還不被人把這張老皮都給扒咯。”話卻是說得得意,好像冷月是他的女兒,在誇他自家的女兒一般。
冷月聽著他的絮絮叨叨,馬車搖晃,狹小的窗外白雪紛飛,飄飄如絮,遠山近樹,和陰沉沉的天空,都呈現出一種沉悶的鉛灰色,老伯說著村子裏的事,自小生活的小村,卻是切實地遠了,而前方路漫漫,人煙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