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白戟同夜空行一同前往,此路漫長,兩個人都比以往更加沉重,不止是白戟早已經不再是當初的心境了,就連夜空行的眼眸,都帶著深不可測的眼神。
天色陰暗,空無一鳥,白戟望著外麵的氣氛,天起雲湧,都像極了了暴風雨的前兆,白戟知道,此去,這大元後周的天下,該變了。
......
大殿上,郭威一邊處理著公文,一邊擔憂地望著外麵的天色,或許是大雨將至,所以他才會覺著胸口悶乏吧。
正當郭威抬頭間時,卻看見了柴氏孤身站在大殿上,手上端著湯藥,她依舊是那身素色的雲裳,柴氏即便是當了皇後,也依舊樸素,不愛那華麗服飾。
郭威連忙放下了手中的奏折,走過去扶她坐下,“皇後身子不適,怎麼來了?這宮女也不懂事,竟然不通傳。”
柴氏說道:“皇上莫要怪罪宮人,是臣妾想來見見皇上罷了,又不忍心打擾了皇上,再者,臣妾這身子早就是這副模樣了,皇上也無需擔心。”
“皇後莫要這麼說,太醫已經在為你配藥了,等到世宗來了,你心裏這就高興了,心裏舒坦了,病痛自然也就好了。”郭威關切地說著。
柴氏微笑著看著郭威,郭威一直待自己不錯,不管是從前的一無所有,還是如今的坐擁江山,即便他迫不得已娶了幾位妃嬪,卻一直待她相敬如賓。
自始至終,從未變過。
柴氏歎了一口氣,卻若無其事地開口說道:“皇上,臣妾可否問你一件事?還請皇上如實回答。”
見柴氏如此認真的神情,郭威也大概猜到了些什麼,語氣溫柔地說道:“皇後請問。”
柴氏說道:“當年懷兒他們出事後,臣妾一直很內疚,這些年也一直在與眾妃嬪商議著如何為皇上增添子嗣,可是卻一直無所出,此事是臣妾對不住皇上,隻是如今江山已穩,要想治理朝綱,朝中不可無太子,不知皇上心裏可否有鍾意人選?”
郭威淡定說道:“這幾年朕也一直在考慮此事,皇後無需內疚,當年並不是你的錯,無子嗣也無妨,朕到時從親族之間挑選一個便是了,至於要說何人可以擔當此重任,朕如今也沒個定奪。”
“皇上以為,世宗如何?”柴氏直接言明此意,“世宗與你我血脈親近,又自小在你我身邊長大,你們更是情同父子,他的才華皇上應該心知肚明,隻是前些年他的好兄弟戰死沙場,結發之妻又為救臣妾而出事,行為有些瘋癲,不愛理朝政罷了,難道他不失為一個好的人選?”
郭威說道:“可是他優柔寡斷,戰前不顧大局,竟然私自帶兵攻入漢朝,若不是有重兒在前方壓陣,哪有如今的大元?哪有如今朕與皇後的一切?”
“優柔寡斷,不顧大局,世宗是為了救臣妾,難道拋棄結發之妻,隻顧江山天下就是英雄大義?臣妾不懂。”柴氏咬唇說著,眼睛裏含著淚水。
她不是不知道大局,隻是當年,郭威如此狠心的拋棄了她和兒子們,倘若不是因為他絕情絕義,她的孩子又怎麼會死?
郭威自知心中對柴氏有愧疚,不忍心責備她如此胡言,隻是歎息說道:“皇後,此事已經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江山不是兒戲,朕得好好斟酌一番才是。”
柴氏聽罷,突然憤恨地站起身,厲聲說道:“皇上,難道你真的要放棄世宗?難道你忘了,這是你欠他的。”
最後一個欠字,讓郭威心頭一震。
他一身光明磊落,可是唯獨對柴榮虧欠,當年若不是覬覦柴家的家財,他怎麼會痛殺柴氏夫婦?他們對他可謂是恩重如山。
郭威突然甩手說道:“今念皇後你身子不適,倘若你再胡言亂語,休怪朕要責罰於你。”
柴氏望著郭威的背影,心痛不已,沒想到郭威這麼多年了還不知悔改,沒有知錯?
當年她不是不知道郭威的所作所為,可是她不過一個女人罷了,總是讓感情牽絆她太多,她太愛郭威,愛到為了他可以昧著良心對不起家族。
倘若郭威這些年對她有一點的不好,或許她可以公平理智一些,可是他對她視若珍寶,讓她沒有理由對柴榮說實話。
或許是老了,感情之事也看得淡了,再者三年前她被抓為人質時,郭威也早讓她心寒了,如果不是柴榮與劉翠花,她這條殘命怎麼活到現在?
柴氏輕輕歎息,用手絹擦了一下眼淚,端起了桌上的湯,說道:“皇上,是臣妾失禮了,還請皇上念在臣妾重病在身,過度思念世宗成疾的份上,饒了臣妾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