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支援建設2
消滅成昆線的攔路虎
1964年6月,黨中央製定了加快三線建設的戰略決策,毛澤東發出“成昆路要快修”的號召。
在西南鐵路建設工地指揮部的直接組織領導下,參加築路的鐵道兵5個師18萬官兵和18萬鐵路職工以及4萬多民工,雲集千裏成昆線上,向大自然開戰。
在這次大會戰中,鐵道兵第七師承擔了雲南省永仁縣境內金沙江邊慶門口至新江之間的348公裏線路的修築任務。
這段線路地質條件極為複雜,有較多的地下斷裂帶,石質非常破碎。地質專家們稱之為“地質博物館”。
解放前外國有個專家到過這裏,一番勘察之後,搖著腦袋把此地稱為修築鐵路的“禁區”。
雖然部隊對此早有準備,但在施工中遇到的問題,比預想到的還要複雜。
部隊遇到的頭一個難題,就是如何為修路創造良好條件,盡快投入正線施工。
施工地點位於金沙江畔。這裏依山傍水,看上去風景秀美,但是施工場地狹小,山高坡陡,溝大壑深,連進入築路工地的道路都沒有,更沒有現成的住房。
在這樣的條件下,修路所需的機械、材料以及各種物資都運不到工地,施工部隊連找塊搭帳篷的地方都很困難。
七師的官兵們沒有被困難嚇倒。為了能在這裏站住腳,紮下根,在投入正線施工之前,他們首先集中解決了三大難題。
首先是抓緊搶修臨時便道,以解決進不去的難題。
施工地段出入無路,寸步難行。當地的人們說這裏是:
山高不見頂,岩陡不見路;穀深不見底,上山入雲間,下山到江邊,兩山能說話,相見得一天。
第一批進入施工地段的三十二團一進入工地,就迅速展開了掃清外圍的修路戰鬥。
在搶修臨時公路過程中,為發揮機械效能,人抬肩扛,千方百計地把築路機械運進工地。大型機械設備,人抬不動,就拆開化整為零地搬到工地。
為了盡快把便道修通,戰士們腰係安全帶,打著“秋千”在懸崖峭壁上作業,打開一個個工作麵,不斷擴大戰果,乘勝前進。
戰士們的勞動號子和機械馬達的轟鳴聲,開山炮爆破聲,不分晝夜地在深山峽穀中回蕩,便道天天向前伸展。
全團指戰員在極端困難的情況下,風餐露宿,沐雨櫛風,北鬥當燈天作帳,石頭當枕地作床。
經半年左右時間夜以繼日艱辛勞動,硬是從峭壁陡坡上,鑿出了一條路,開通了通向蓮地隧道進出口的汽車便道。
全師在慶門口至新江段的鐵路工地上,先後共修建了臨時汽車便道968公裏。
便道搶修通了,工地也就活了,為迅速展開鐵路正線的施工創造了條件。
其次是征服“水上禁區”,解決水路不通的難題。
慶門口至新江這段地質複雜的鐵路,全部沿金沙江右岸行進。
為了爭取時間,早日突擊完成臨時房屋的修建和隧道施工的工前準備工作,部隊在搶修臨時公路的同時,還在號稱“水上禁區”的金沙江上開辟了水上運輸線,將所需材料和機械設備等物資盡快地運進工地。
這段水域之所以稱為“禁區”,主要是因為工地位於峽穀地帶,河道上暗礁、險灘眾多。
對金沙江這段之險,當地群眾編了個順口溜:
險灘連險灘,十有九道彎。
水急礁石多,船工沒奈何!
為了把“禁區”變通途,師部從廣東、廣西籍的戰士中挑選了18名思想好、身強力壯、水性又好的戰士組成水上運輸隊。
沒有船,戰士們就用圓木紮起木排作運輸工具;沒有救生圈,每人用10來個軍用水壺空著堵緊壺塞,纏在腰間當救生圈。
第三十二團十六連班長吳濟民和戰士張明成、李北富、喻作能、晏作斌等5人接受了第一次放木排的任務。
他們膽大心細,在這“水上禁區”戰激流,闖險灘,到什麼地方采取什麼措施,遇到什麼情況如何處置等等,摸索出了一套辦法。
戰士們就是這樣,發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經過一場驚心動魄的戰鬥,終於征服了“水上禁區”,開辟了一條水上運輸線,把大量物資從水上運送到各個工點。
再次是修建臨時住房,解決住不下的難題。
施工地區是地震頻發區,又瀕臨金沙江,風沙大,夏季氣溫高達45度,夏秋之間雨量大,洪水暴漲暴落,最高水位落差達20至25米。
有些地方雖然空曠,但險情大,不能住人存物,而較安全的地方卻又很狹窄。全師加上民工43萬多人,集中在這348公裏的線路上。
參加建房的全體幹部戰士,都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積極解決實際問題。
地點狹小,就利用地形搭帳篷,一頂帳篷搭雙層鋪,把帳篷變成為二層樓式的臨時房屋。
工程材料供不應求,就地取材解決。
磚與石灰供應不上,就在江邊揀石頭,同粘土拌和砌房基和牆壁;沒有木料,就與地方政府聯係,自己到指定地點采伐;並從燒柴中挑選較長的木杆,用鐵絲綁紮在一起當梁作椽,從灌木叢中砍來枝條編成籬笆,再用草與泥調合後糊成牆壁;屋頂以稻草、茅草代替油毛氈和瓦。
就這樣,廣大指戰員們群策群力,很快完成了建房任務。慶新段共修建了臨時住房195萬多平方米,保證了整個部隊按時進點,迅速地展開了鐵路正線施工。
1967年1月至3月,施工部隊先後進入金沙江畔,4月全線展開施工,進行攻堅戰鬥。
這段鐵路是成昆線上的一塊硬骨頭,地質條件差,石質破碎,長、大隧道又多,其中4000米以上的兩座,3000米以上的兩座,被稱為4隻“攔路虎”。
在這4隻“攔路虎”中,蓮地隧道最為“凶險”。蓮地隧道是這個區段地質情況複雜的典型,人們稱它為“地質博物館”的“綜合館”。
這個隧道裏,有一碰即塌的“爛攤子”,有鐵青鋼硬的“特堅石”,有40多度高溫的“火焰山”,有山泉瀑湧的“水簾洞”,有粘性如膠的“軟泥巴”,有硬如堅石的“沙夾土”,還有“岩爆”、“酸雨”與伽馬射線等。
在蓮地隧道施工中,首先碰到的情況是“爛攤子”。
由於地震頻發,山體不斷錯動,年深月久,把碎石泥沙淤積擠壓到一起,成為一個破碎帶地層。
部隊在隧道正洞進去不遠就遇到了洞內的碎石和泥沙,洞麵用鋼釺一捅就塌,越塌麵積越大,石質破碎得像豆腐渣。
這種不規則的塌陷,給隧道按設計標準對拱牆的灌注成型及回填碴石等都帶來許多困難。
麵對這個難題,師、團領導和工程技術人員及戰士們在一起開“諸葛亮會”,共商對策。經反複研究和實踐,摸索出了對付的辦法。
即在一定距離內,采取上下導坑六部開挖,先上後下,先拱後牆的施工程序。
先開挖上導坑將拱打好後,再開挖下導坑,一米一米地前進,以控製坍塌。
在施工中,還采用了放小炮、人工挖、鋼釺捅等辦法,相兼並用,有節奏地局部掘進,邊開挖邊襯砌。
戰士們挖拱頂時,有時仰臥在導坑中,小心翼翼地挖掘或打眼放炮,真好似虎口拔牙一樣。
每開挖一段,就及時支撐和襯砌。就這樣,循序漸進,步步為營,終於征服了100多米的“爛攤子”,掃除了前進障礙。
第一道難關闖過後,戰士們甩開膀子大幹起來。可是,隨著隧道不斷向大山腹地伸延,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在掘進的掌子麵上,一種鐵青鋼硬的“特堅石”又擋住了去路。
在打炮眼中,“一”字型的合金鑽花,在普通岩石上是比較好使的,但碰到這種石頭,風槍一響就火星直崩,鑽杆跳起了“搖擺舞”。平常一個人掌握風槍可單獨作業,這時兩個人上去費勁不小,風槍還不聽使喚,炮眼也打不進去。
經過集思廣益,打炮眼改用“三岔”型的合金鑽花,這樣,能打出炮眼來,但進度仍很慢。後來采納了一位連長的建議,改用一種刃麵多、磨擦力強的“十”字型合金鑽花,效果就比較好了。
這種鑽花,在一般石質上,打10米8米不在話下,而在這種“特堅石”上,一個鑽花打進半米左右就禿了。
為保證施工,師材料供應部門專門派人四處采購供應現場。
鑽花的問題解決了,但在爆破時又遇到了問題。
打一個15米深的炮眼,按正常裝藥量,隻能爆破掉70%到80%,還剩下一段炮根沒有炸開。
戰士們集思廣益,采用打淺眼,打多眼,並加大藥量的辦法,解決了這個問題。經過不斷實踐、摸索,取得了攻克“特堅石”的經驗。
這樣,戰士們以頑強的毅力,以比堅石還堅強的決心,連續奮戰3個月,用螞蟻啃骨頭的精神,夜以繼日地攻克了這100多米長的“特堅石”地段,啃掉了這塊硬骨頭。
戰勝“特堅石”沒多久,戰士們又遇到了“火焰山”。
一次,一排爆破聲響過後,一陣熱浪伴隨著彌漫的硝煙向人們迎麵撲來,洞裏的氣溫頓從30度升到40多度。
地下的“熱庫”被炸漏了,地層下的熱源釋放的熱能從炸裂的石縫中噴了出來。
冬暖夏涼的隧洞內,瞬間好似變了一個季節,人們身上的每根毛細孔裏都不斷地往外冒汗。
在這樣的環境裏施工,不僅要同堅石、碎石鬥,還要同高溫鬥,經受雙重考驗。雖然在消煙除塵、防暑降溫上采取了一些措施,但還是解決不了根本問題,進洞就像進了蒸籠。
戰士們麵對困難毫不怯步,個個冒著酷熱往前衝,熱得頭暈了,用水衝一衝繼續幹;問得喘不過氣來,喝口涼茶仍堅持幹下去。
一個工班下來,穿在身上的衣服濕淋淋的,脫下來一擰,水直往下流。
指戰員們就是這樣,不畏艱難,不怕勞苦,以飽滿的政治熱情和頑強的戰鬥意誌,你追我趕,闖過了“火焰山”地段。
一天,剛放過一排炮,石縫裏突然噴出一股冰冷透骨的泉水,隧道裏的情況驟然起了變化。戰士們昨日施工還是熱得頭昏腦脹的“火焰山”,今天卻成了冷得打哆嗦的“水簾洞”。
隧道裏上麵大雨傾盆,下麵水深沒膝,變成了一條長河。隧道的出口每晝夜要流出9000多噸水,30多台抽水機,晝夜不停地在隧道內和隧道口排水,隻要稍一停機,導坑裏的水位就立刻上升。戰士們在施工中,衣服淋濕了,手腳凍麻木了,全不在意,仍然堅持戰鬥。
腳上穿的水靴灌滿了水,行走很不方便,大家幹脆脫掉水靴,穿上解放鞋在水中作業。時間一久,有的戰士腳都泡得潰瘍了,疼痛難忍,但毫不叫苦,毫不氣餒。
師裏除加強施工中的一些防護措施外,對腳上有潰瘍的同誌曾強迫換下去用藥物治療,用紅外線照射,到洞外曬太陽等,作短期休息後再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