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暴雨。
陰暗的角落裏,一個身穿白衣的小女孩正站立於有些發黑的青苔之中。長長的黑發隨著狂風舞動,陰影在女孩的眼前搖擺不定,有些說不出的詭異與驚悚。
女孩渾身顫抖的很,眼簾上掛著晶瑩的淚珠,隻見淚水順著臉頰流下來,顫抖的手拭去臉上的淚水……但是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怎麼擦都止不住。她不敢哭出聲來,怕有人聽見,緊接著,拭去淚水的手緊緊地捂住了嘴。另一隻則不停的去抓衣角。
雨下著,很大,把她的全身淋濕。就這樣過了幾分鍾,女孩顫抖得更厲害了,混和著雨水的泥巴和混合著泥巴的雨水,都湧上她的身體。
弱小的人兒啊,哪抵擋的住?但她終不哭出聲,久久不爬起,雨下得很大很大,那隨著雨飄動的白花彙成了一條花溪,不少白花打倒了她的身上,仿佛是葬歌吧,她的聲音漸漸小了,取而代之的是嘩嘩的雨聲和她那充滿寒意的血眼。
雷聲響起,一道閃電像劃破了天空。雨點從天而降,打在地上。天上雷電交加、狂風暴雨,地動山搖的氣勢。雷雨交加,電閃雷鳴,大樹被狂風吹得東倒西歪,搖搖欲墜,震耳欲聾的雷聲如在女孩的耳邊。
黑夜裏,女孩感覺總有雙眼睛盯著自己,冷風呼嘯,尖銳的刺鳴聲,鬼怪在叫囂著要衝破地麵,女孩不敢回頭,背後是無止境的黑暗,仿佛要讓她沉溺在在粘稠的墨色當中。呼呼聲就在耳邊,風刮得臉頰生疼,她卻不能跑,此時的前方也沒有一絲亮點。驀地,女孩瞳孔大張著望著前方,隻聽見——
“妹妹背著洋娃娃
走到花園去看櫻花
娃娃哭了叫媽媽
樹上的小鳥在笑哈哈娃娃啊娃娃為什麼哭呢
是不是想起了媽媽的話
娃娃啊娃娃不要再哭啦
有什麼心事就對我說吧從前我也有個家
還有親愛的爸爸媽媽
有天爸爸喝醉了
揀起了斧頭走向媽媽爸爸啊爸爸砍了很多下
紅色的血啊染紅了牆
媽媽的頭啊滾到床底下
她的眼睛啊還望著我呢
爸爸。媽媽。為什麼呀。為什麼呀然後啊爸爸叫我幫幫他
我們把媽媽埋在樹下
然後啊爸爸舉起斧頭了
剝開我的皮做成了娃娃……”
天上有一道道的電光,就像天使大遷徙,像天地之間的河流。閃電無所不見,千變萬化。它是畫在天幕上的一個詛咒,惡魔怕人們看不懂,便用雷鳴的吼聲警醒人類。
此刻如白晝,純潔得可以刺透人心。暗黑的心靈最終會被剝去虛偽的表皮、赤.裸.裸的肉身已看不出虛假了。鮮紅的血淌落在地上,腐敗的薔薇重新盛開,帶刺的玫瑰交纏在身,溫暖的血液從身體流出,純潔的黑暗裏有一張清秀而妖媚的臉俯視著你。夜,露出貪婪的綠眸,張著血盆大口盯著一個個走進它口中的蠢人,連夜的唾液漸到了他們身上都渾然不覺。
一群黑烏鴉停留在枯枝上高昂鳴叫,鄙睨著女孩。
夜色濃重,腐爛的屍體上流出來黯黑冰涼的血,蜿蜒覆蓋了天與地。光線暗淡,仿佛女人眼角的怨淚。高大的建築物被黑暗模糊掉棱角,遠遠看去,似血肉模糊的臉孔。淅瀝的雨下在黑夜裏,所有東西都很潮濕,樹木和泥土的皮膚開始潰爛一般,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味道。雷鳴電閃,描繪著身不由己的宿命,讓整個夜晚迅速土崩瓦解。景物在一瞬間蒼白,迅即漆黑,哭泣的鬼影無路可逃,靈魂赤裸僵硬。視界細細潰動,模糊的白色光點,重疊巨大的黑影,絕望地撕破夜色。白骨般腐朽的枯樹,被斬了首,雙手伸向天空,無語申訴。
掛在樹枝下的麻繩,被風沉重地吹動,衣衫濕透的屍體微微搖晃。繩圈勒緊屍體的脖頸,臉部肌肉向下收縮,而喉嚨裏的舌根拚命伸出嘴巴,眼眶撐得很開,圓凸的眼球無神地盯著地麵,或者更深的地方。頭顱上黏附著黑色潮濕的長發。
屍體是女的。一二年級的小學生。身上穿著很普通的校服,除了腳上一雙紅色的女鞋特別驚心動魄。
那紅鞋非常舊,暗沉的紅色上麵有著斑駁的紋路和一塊一塊磨得赤露的皮色。又一道閃電亮起,女屍的影子被瞬間映在地麵上。令人不寒而栗的,是地麵上還同時出現了四個人影。不,不能說是人影,枯樹周圍沒有任何人。隻有凜冽的風夾帶著雨點呼嘯。那是憑空出現在地麵上的影子,就像人的身影,又或者,是影子從地裏向上仰望。它們圍繞著女屍,好像在迎接夥伴,當閃電稍稍平息後一同隱沒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