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尉遲冰雪(1 / 2)

在我得知自己病情的時候,就沒有期待過我的人生中會有婚姻,哪怕隻是一個婚禮。可是蕭逸說,他都會給我。

求婚來的很突然,我接受了,卻並不覺得衝動。我們對彼此的了解,已經無需過多迂回的試探,我知道答應他的求婚,不但是成全自己,更是成全他,所以自然不會喊著【不能耽誤你的青春,我要一個人孤獨終老】這樣的話,你又怎麼知道你自以為是的選擇,就一定是對他最好的安排?

婚禮前,林阿姨對我說【以後你就是蕭家的兒媳了,要是他們對你不好,就給阿姨說,阿姨是你的娘家!】說完竟有淚光在眼中閃爍。

想來阿姨今天的心情沒人體會過,這場婚禮既是嫁女,又是娶媳。不過說到底,她沒有把自己當成蕭家的媳婦,還是以我繼母的身份出席婚禮,算是女方唯一的長輩。

大廳內司儀已經高聲說著【有請新娘入場】,林沐風催促著情緒化的林阿姨,騰出一隻手臂,示意我圈上來,在我的胳膊和他接觸的那一刻,他驚異地看了我一眼,大概是我這段時間體重飛速下降,瘦骨嶙峋的胳膊不如他記憶中的圓潤,我笑道【怎麼?】並沒有告訴他和阿姨我生病了,近一年來,我都過著深居淺出的日子,不想他們為我分擔無用的悲傷。

【婚紗很好看,很適合你……我們進去吧。】他溫潤如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如同兒時每一個夜晚,入睡前他的呢喃。

蕭逸不知道何時已經定做好了婚紗,尺寸大小合適得近乎完美,整件婚紗上籠著一層蕾絲,綴滿了朵朵水晶雪花,因為我說過,我喜歡盈盈那件嵌滿水鑽的水藍色婚紗。尤其讓我驚訝的是,在婚紗的裙擺處鑲嵌的是雪花狀的蕾絲。

記得我如此鍾愛雪花圖案的人,一個是蕭逸,一個是林沐風。

此刻,他們兩個人,一個站在紅毯的那一頭,一個與我並肩同行。

我的人生似乎也就像這一段紅毯,在與林沐風那樣親密相伴過,以為從3歲到100歲,都會和他一起度過,誰知和他的終點,是與另一個人的起點。

楚醫生四歲的女兒楚楚見到我精致的婚紗後,一雙玻璃珠般盈亮亮的眼睛再挪不開視線,胖嘟嘟的小手捧著我的裙擺視如珍寶,自告奮勇要跟在我身後為我托著婚紗。

看來每個女孩,對婚紗都有這樣難解的情結,穿著最美的衣服嫁給最愛的人。我看著不遠處的等我的蕭逸,臉上並沒有我想象中的微笑,卻帶著一抹凝重。我對他微笑,然後看見他嚴肅的雙眼頓時暖化,對我露齒一笑,不是我自我感覺太良好,那一刻,我聽見兩側嘉賓中,女性陶醉的低歎。

當我終於停在他麵前,與他深情相擁,耳邊的音樂和賓客的掌聲如雷般洪亮,我卻聽見他在我耳邊滿足的輕笑,覺得此生,再無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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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幾乎因為這個完美的婚禮,拒絕去醫院領取結果,蕭逸自然是不會允許,【脅】同我來到醫院,我不會生氣,因為知道,我的生命不再是為自己而活。

楚天舒依然麵色柔和,一如他前幾次告訴我每一個壞消息和每一個好消息那樣,從他臉上看不出自己命運的前奏。

他說【你們以後可以不用來醫院了。】

我聽完心裏一緊,習慣性地往壞裏猜測——是不是病情已經惡化到了無法醫治的地步?上一次檢查的結果沒有變化,不是好事,我早就該知道,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楚天舒在我沒有把這個疑問說出來之前道【全身骨掃描結果顯示,之前癌變的部分均恢複正常,尉遲冰雪,我要告訴你。】楚天舒站起來,低頭對我道【你康複了,這一仗我們贏了!你不用再來醫院,你是正常人了。】他看著我好像我是他一個接觸的藝術品。

我仔仔細細把他的話回味了好幾遍,再看看蕭逸激動得不敢置信的表情,這才相信自己的耳朵沒有出錯。

我想笑的,這也應該是值得高興的事,可是眼淚流過臉頰的速度之快讓我自己都意外,蕭逸抱著淚流滿麵的我不斷說著【沒事了,沒事了,尉遲……】

你問我為什麼哭?

委屈,就像被誣陷犯罪要判死刑的人,終於在送上砍頭台的時候沉冤得雪,如何興奮的起來?對他來說,隻不過是得到了原有的一切。

記得第一次化療結束後,我背著蕭逸悄悄問過楚天舒【什麼樣的人才會得癌症?缺乏鍛煉的?有隱疾的?遺傳?還是做了太多壞事罪有應得的壞人?】

楚天舒的回答初聽很外行,似乎還有些敷衍,然而後來卻覺得很有道理。

他說【倒黴的人。】我聽了忍不住笑。

他也是在告誡我,別去想自己如何招惹到它的,隻要全力與它抗爭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