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骨灰室陪同林憫容等待骨灰出爐,神情恍惚之際,意外看見門口一抹身影,不由得嚇出一身的冷汗,人也變得清醒很多。
是海波嗎?
這兩個多月來,海波來找她很多次,大部分時候都因為她在醫院陪尉遲鬆而錯過了,偶爾兩次被她遇見,她也是找了好些借口推脫掉,而且為了打發他,她不惜信口開河地對他許諾。誰想到海波終於打聽到了醫院那裏,又順勢來了殯儀館!
她躲不掉了!她咬著下唇想了想,對林憫容說自己要去洗手間,然後悄悄溜了出來。
她給海波使了個眼色,照例是她走在前,海波緊緊跟在身後。
停住腳步,還來不及轉身,就被海波一把推倒在地上,惡狠狠地說【早交代你的事,都快3個月了,你還沒辦好,這下他都死了,還怎麼幫我?】
海韻從地上爬起來,低聲說【既然你知道他病了,就應該明白,就算他想幫你,也沒有能力了。】
【那你不早告訴我?現在才講?】海波抬手就想打她。
海韻硬著頭皮說【我以為他會好起來,到時候再告訴他你的事也不遲,如果草率地回複你他在住院不能幫你,你不是會更著急更生氣嗎?我也想不到他……】見海波的拳頭沒有落下來,她鬆了口氣,還好自己反應夠快。
【我欠了一屁股債,連工作都沒有,你要我怎麼還錢?】他抓狂地叫。
海韻翻了翻自己的口袋,數數還不到一百,緊張地吞了口口水。【要不這些你先拿去吃飯用?】
海波一把搶了過來,點清數目之後正要發火,腦子一轉,笑道【你還是有心的!不過你也知道,這錢就夠吃幾頓飯而已,還錢是不可能的。我看今天的葬禮上來的人都送了不少禮金,你想辦法從那裏弄點錢出來給我!】
海韻一驚,這怎麼可能?固然她對尉遲鬆的冷漠很傷心,但無論如何也不能做出這種忘恩負義的事情!於情於法,她都不會!
見她並不答應,海波又哄道【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也隻是借用,以後有了會還的!】
海韻哪裏會相信。【禮金都是有記錄的,我沒辦法……】
海波沒料到自己給了她這麼好的承諾,她竟然還敢拒絕,原本就少到可憐的忍耐全部用光,一把揪起海韻的衣領另一隻手在她臉上身上沒命地打。
海韻痛到已經分不清拳頭落在哪裏,她也想呼救,更甚者反擊,但是那樣一番動靜,一定會引起眾人的注意,到時候引來了林憫容就不好解釋了,不然被尉遲冰雪看見,少不了又是一陣嘲笑……
她連哼都不哼一聲,更沒有哭喊求救,隻希望海波的動靜能小一點,打完了早點走就好。
她期待有人來替她解圍,卻又矛盾地不想自己這副狼狽的樣子被任何人看見。
所以在林沐風趕來阻止海波時,她感激而尷尬,連抬頭看林沐風的勇氣都沒有。
她隱瞞了太多,所以此刻要解釋的就更多。
而林沐風不知道聽了多少,又或者他以前就有所察覺,竟然不問一句原因,隻是推開海波之後,從口袋裏拿出僅有的幾百元,給海波道【錢你拿去,不用還,但最近不要來找她了。】
拿到錢的海波,酒蟲作祟,隻想趕緊買幾兩散酒,然後去牌桌上試試運氣,也就沒有再逗留,一路小跑而去。
精疲力竭的海韻頓時止不住哭了起來。
林沐風站在她身邊,即心疼,又不解。【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們呢?你不相信我們會幫你嗎?】她一個女孩子怎麼可能應付的了?
海韻停住哭泣,顫聲說【家裏最近出了這麼多事,我怎麼還能添亂?除了給他錢,你們也幫不了什麼,可這也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
【死的人為什麼不是他?他為什麼會被放出來?他活著到底有什麼意義……】她俯在膝上大哭,如果死的人是海波,而活著的人是尉遲鬆,她的人生,又豈會如此不順?
【真是太委屈你了……】林沐風不忍地伸手拂過她的發頂,給她渡過一道奇異的溫暖。
想不到,她竟然有一天,可以得到一個她從未奢求過的人的關懷……可以庇護她的尉遲鬆走了,海波隻會給她找麻煩,在她最無助慌亂的時候,林沐風居然願意給她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