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罩在長夜之幕中的斷塵崖,漫延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以及幾分絕望的孤注一擲。
斷塵崖,真的是前塵盡斷嗎?是不是,隻要輕輕一躍,就什麼都過去了?就好像,這一切都不曾發生過,她的親人們也不曾離去,她生活的家園也不曾被毀滅……
她的母親,用右手緊緊的將她摟在懷中,左手持著一把利劍,警惕的看著三丈外,將她們圍堵的再無退路的追兵。神色複雜,那其中交織著悲哀、怨恨、不屈,以及絕決。
雨後的夜空,越發的靜謐濃黑,仿佛可以擠出水來一般,此時,居然可以看清那一彎冷清的弦月。
弦月,是她的名字。
她還記得父親說過,他和母親相識在邊境的弦月城,那是一個夜晚,也是這樣一個雨後的夜晚,也有這樣一彎冷清的弦月。所以,這個名字是為了紀念這場邂逅。
最巧合的是,那就是十年前的這個夜晚。父親和母親曾經相約過,每一年的這個夜晚,無論如何都要相守在一起。
可是如今,父親卻已經不在了,而母親……
弦月努力的扭著頭想要看見母親的臉,母親的臉蒼白沒有一絲血色,並且,她能感覺到母親纖弱的身軀在輕輕的顫抖。
她能聞到很重的血腥味,其中最近的便是她所在的懷抱,那不僅僅是死在母親劍下的追兵的血。是的,母親身上有很重的傷。雖然母親沒有特意告訴她,但是弦月知道,那傷是三日前那次圍剿留下的,是為了……救她。
而且,母親近一個月前才剛剛……
想到這裏,弦月的眼眶微酸,幾乎要流下淚水。但是她知道不可以,她決不能在這種時候讓母親分神。
因為那樣的話,母親和她很有可能就會在頃刻間淪為階下囚,也就會失去最後掙紮的餘地。
慕容雪快速的掃視了周邊,然後低頭看向懷中安靜的女兒,看著女兒稚嫩的臉龐,心中越發悲痛。
“月兒,我的女兒,你怕死嗎?”慕容雪忽然溫聲對著自己的女兒問道。
“不怕。”弦月堅定的說道,她是真的不怕死,在經曆了這麼多的生離死別之後,她早已經不畏生死了。
甚至,她也許是有些期盼著死亡的,因為在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之後,活著太辛苦了。
隻是……她不能放下身負的血海深仇!那些慘死的人中,有她的親人,甚至是被無故牽連的人,這叫她如何能放下?如何將之能置之身後獨求解脫?
“好,不愧是蕭氏後代子孫,不愧是我慕容雪的女兒!”慕容雪蒼白的臉上展露了一絲笑容。
麒哥,對不起。雪兒沒能做到對你的承諾,沒能照顧好月兒和自己,終究還是走到了山窮水盡的這一步。但是,雪兒發誓,隻要還有一絲希望,我也會拚死護得月兒的周全!而我,很快就會來尋你了……
慕容雪忽然咬牙,但是,她還要等一個人,即便是明知道殺不了那個人,她也要……死在那個人的的麵前!
前方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很快便到了眼前,無數的火把照耀了斷塵崖。
為首的人是一名身穿鎧甲的中年男子,身上自有渾然霸氣彰顯於外,而此刻他的目光正集中在慕容雪的身上,神情中透露出幾分狂喜與不安。
“雪兒!”男子顫聲喚道,幾番意欲上前,終還是不敢輕舉妄動,“快過來,那裏危險!相信我,我是不會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