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的自白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我不是觳觫的羊羔,

為何把我牽上祭壇。

我不是斷翅的天鵝,

為何把我趕進池塘。

我不是啞了的獅子,

為何叫我整日沉默,

閉嘴不響!

鬥室憋得我出不上氣,

藥味熏得我頭昏腦漲,

我真想掀翻你的病床,

咱倆再展開大翅,

翱翔於九天之上!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延河有我的兄弟,

太行有我的大娘;

我要出去!

大慶井架的溫暖燈光,

召喚我快回故鄉,

我喜歡零下四十二度的冰雪,

它使我頭腦清爽!

我要出去!

那四麵響起的進軍號角啊,

哪一聲不震顫我的心房!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我要再上烏鞘嶺的頂峰,

在鼓動棚再敲起竹板,

為登山的西進戰士歌唱。

我要再拉著滿載石塊的爬犁,

跟隨王震將軍

奔跑於和平渠上!

我要投進那歡慶開閘的人潮,

與維哈弟兄伴著鈴鼓,

跳他個盡興酣暢!

我要展翅,我要飛翔!

我胸有火種,

能點燃篝火。

我心有瀑布,

能奔瀉飛揚。

我血流嘩嘩,

源於黃河、長江。

我腿腳尚健,

可跋涉沙漠大荒!

我又飛了,我又飛了!

西去的列車風馳電掣,

我抖翅衝入白雲深處。

我又飛了,我又飛了!

我擦過險峻的祁連,

我穿行於冰峰雪穀,

我在冰大坡上滑過,

我沐浴於清澈的賽裏木湖!

我又飛了,我又飛了!

我鳥瞰高昌舊址、烏孫古墓,

我沿著閃閃的廢墟、河道、箭鏃、古幣,

去尋找偉大的民族的腳跡。

我又飛了,我又飛了!

我光腳歡跑在滔滔渠水,

飛濺起水花朵朵;

我追上撒播稻種的飛機,

為哈族飛行員叫好!

我又飛了啊,我又飛了!

我遨遊在拔地而起的石河子大道上,

這裏的每株樹、每寸土、每張嘴,

都把張仲瀚“老兵歌”來唱。

我又飛了啊,我又飛了!

我伴隨南泥灣的老農墾,

在大田放水頂著星光,

我領著歡跳的“小馬駒”們,

走進霞光流溢的園林草場。

我迎細雨走上碧綠的山,

新鮮的奶味如此芳香,

我身邊走過,迎親的嬉鬧馬隊,

白馬馱著紅嫁娘。

新疆啊,新疆,

你是詩的家鄉!

沒有天空哪有大鵬,

沒有大水哪有遊龍?

新疆啊,新疆,

你是詩的海洋!

我又飛向你了,

我的乳娘!

1983年11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