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斷的肢體和折損的劍戟，皇位和禦璽毫無機質的光輝，密密匝匝地重疊在一起，積累起了蕭允的噩夢。
伴隨著悠揚琴聲的月光，靜靜灑在禦花園裏，擊響泠泠清音。
冷絕，諷刺。
死在皇位之爭中的那些人，死在自己腳下的兄弟、親人……皇族縱然無情，也有陰鬱的失落，從痛苦裏孕育著威嚴，皇者的傲氣即使敗下猶然。
鮮血中的那抹厲紅，劃出心底無聲無息的悲，伸出慘白的骨頭爪子胡亂抓著蕭允，死死不肯放開……
蕭允斷然是不會害怕而叫出聲來。
“陛下，又魘著了？”明黃的宮帳之下，赤身裸體的佳人瑩然身旁。
看到蕭允醒來，女子也隻是用深黑的眼睛看著他。
之後，漂亮的柳眉輕輕折起，緩緩歎氣搖了搖頭。
蕭允抓住她的手，臉上是慘然的微笑。
“仍是貴妃娘娘煩擾著陛下的心神嗎？”女子輕聲發問。
蕭允仍是微微笑著將美人緊緊擁在懷中，伸手在她的豐臀上狠狠捏了一把。
“茹妃，明知沁貴妃的死是禁忌，你還敢在我麵前提起。”
茹妃卻是疼地一顫，之後是無所謂的一聲冷哼：“陛下，心底那點事藏著也沒用，還不如清了傷口，疼得一時卻能快些痊愈。”
“唔……”話很直接，直接的有些傷人。
“深宮之中的暗鬥就像陛下的皇位之爭，沒有一步是不見血的，貴妃娘娘太單純，本就不該去期望那九天鳳位。”
“那你呢？”
夾雜了一點不甘，為他寵愛的沁貴妃的不甘。
“有種人是喜歡拿自己的性命做賭局，來換取征服和勝利的喜悅，很不幸的，陛下和臣妾都是這一種。”
蕭允沒有反駁，隻側身過去：“可是我贏了，皇權在握，如釋重負。茹妃你呢？不然索性立你為後，這後宮也就安寧了？”
“茹兒出身低微，隻求輔佐君王成為一代名君，並不求後位，陛下又不是不清楚。”
“朕要立你為後，現下誰又敢說半句？”
認真的語氣，茹妃卻聽得出來是玩笑，因此沒有回答。
這算是默許了茹妃對後宮陰謀一眼看穿，卻視而不見，任由燕姬和老太後害死沁貴妃，也不插手相助的事實嗎？
“茹兒，今天就有奏章在催促了，這後位究竟如何決斷是好？”
“現在先帝國喪之期，加上陛下大位初定，千班朝臣萬般心，後位這方能擱下就擱下吧，此時我們可是哪方都不能得罪啊。”
一聲“我們”，蕭允心裏就像被一隻小手輕輕捏了一下似的，身子抖了抖。
茹妃從後麵軟軟地貼上來，伸手環抱著他，舔舐般的柔想讓人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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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的皇位之爭，終於結束了。
茹妃所熟悉的那個危險而孤獨的男人，終於手握江山，榮登金鑾，但現在亦不再會孤坐在宴會的一角，意味深長地注視她。
無語，卻是一夜無眠。
秋葉染紅的黎明垂下玫瑰紅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