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龍觀主要殿堂的對聯,據說大多出於香港道教聯合會會長、香港道教學院副院長羅智光先生之手。羅智光現年七十九歲,出身於信仰先天道的家庭。香港的先天道並不是一貫道。香港的一貫道自稱是“一貫天道”或“天道”,並不與先天道相混淆。1975年羅智光在《香港道教聯合會新廈落成特刊》上發表過《代先天道答美國密西根大學人類學講師桑安碩士問題十三則》一文,文章稱香港先天道中的有識者“已支持及致力香港道教聯合會,融會各支各派,發揚道教,致力於宣道、教育、慈善工作,而非圍於一隅,存門戶之見”。因此,香港的部分先天道已歸屬於道教,並自成一派。羅智光的父親是先天道的天恩(教職),收有若幹門徒,是一位讀儒書兼釋道的信仰者。羅智光自幼受到中國傳統文化的熏陶,根底紮實,詩書畫俱精。羅智光說:“作為一個中國人,受四千餘年文化遺留之熏染,其發生信仰,是很自然的。”所以,他的詩詞、書法和繪畫,可以說,浸透了道家和道教的思想影響。也因此,他常常起草香港道教界的重要文件,為許多宮觀題詩留字。在羅浮山另一著名道觀——衝虛古觀的三清殿前,筆者就讀到羅智光的一副長聯,聯稱“天留百粵名山,秀嶺靈岩,鎮水命雄獅,道業宏開垂萬世;地仰千秋聖跡,藥井丹灶,排雲乘白鶴,仙班水證列三清”。另一副署名高忠信的長聯,據說也是羅智光所作,聯稱“混元一氣肇三清,生天生地生人,造化施張滋萬物;道德千言扶萬代,觀徼觀微觀妙,陰陽抱負闡深玄”。前一聯寫的是廟觀的情景,後一聯講的是道教的義理。後一聯的上聯談的是道家的宇宙觀、創世說,講萬物生長的規律;下聯談的是《道德經》的社會觀,講修身治國的法則。在短短的二十餘字中間,既要表達完整的道家思想,又要抒發作者在此情此景中的感受,而在表現形式上又受到對聯形式、字數的技巧的束縛,能做到工、穩、貼、切、新和奇等,這對於對聯作者的功力要求實在是非常嚴格的。已故楹聯學家劉葉秋曾經說過:“撰寫對聯雖似小道,卻是一個人學問、胸襟、見識、文字造詣的集中體現。”(1988年2月11日《人民日報》)讀了羅智光的楹聯,人們不難認同這一點。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在目前香港道教界中,論學說堪與當世宿學羅智光先生齊名的,實在為數不多。
筆者以上較為詳細地介紹了正在修複中的羅浮山黃龍觀的楹聯,目的是希望我們內地正在修複或已經開放的道觀切不可忽視楹聯和匾額的修複或配置。清代梁章钜《楹聯叢話》卷三稱“廟中楹聯,宋元時絕無傳句,大約起於明代,至本朝而始盛”。舊時的道觀裏麵,廊柱之上大多懸有楹聯,因此,楹聯也是道教文化景觀的組成部分。這些楹聯,或雅或俗,或抒懷或醒世,發揮著教化、娛目和裝飾等多種功能。從這個意義上說,有沒有楹聯,或者楹聯水平的高低,也是道教信仰水平高低的一種體現,道觀文化品位高下的一種標誌。
搜集已毀的舊聯,製作適合當今時代的新聯,就需要道教界有一些熟悉楹聯寫作和製作的人才。實事求是地講,這樣的人才絕不是用三年時間就可以從道學院培養出來的,因為楹聯是學識、修養、胸襟和語言文字能力的凝聚。不過,在青年一代的道士中,如果有人能從小就開始努力學習詩書,打好基礎,不斷向老一輩熟悉楹聯的先生學習,將來是能嶄露頭角,委以重任的。
第二節 麵對21世紀的中國道教——在上海道協“道教文化知識講座”上的演講
這次上海市道教協會的“道教文化知識講座”要我來講“麵對21世紀的中國道教”。這是一個很大的題目,也是一個預測性的題目。就我的學識而言,我是無法回答這個問題的,隻是因為我剛從日本的東京大學東洋文化研究所回來,在那裏我做了十個月的研究工作,研究的題目是“麵向21世紀的中日宗教特點的比較研究——曆史的、現實的以及對未來的展望”。在這次研究工作中,有關於對21世紀展望的內容,因此,我同意來講這個題目,並且把它當做向大家彙報研究工作的機會。
第一、21世紀的世界和中國
再過三個月,20世紀就要結束了,21世紀就要開始了。21世紀是20世紀的延續。展望21世紀自然應該從20世紀的現狀出發。即將過去的一百年裏,人類社會曾經蒙受了戰爭的巨大創傷。這一百年裏,發生過兩次世界大戰。有一個統計材料,這一百年裏地球上有一定規模的戰爭大約發生過一百三十次以上。當今的世界雖然沒有世界大戰,但是局部戰爭一直不斷,巴爾幹半島、中東地區、南亞的印巴衝突、東南亞地區的民族矛盾、非洲的邊界糾紛、朝鮮半島的南北對峙等等,都已經發生過或者有可能發生戰爭。世紀初的戰爭還是刀劍與長槍的規模,而世紀末的戰爭已經是高科技的較量了,綜合國力的較量了。戰爭的殺傷力、破壞性都遠遠高於我們曾經經曆過的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的水平。日本現在天天在說韓國是亞洲和太平洋地區不安定的根子,倒是日本自己值得人們密切關注。所以,21世紀中,和平與戰爭的問題始終是人類麵臨的大問題。
至於我國,我國人民在本世紀中經受了戰爭的巨大災難。在20世紀中葉建成了獨立自主的新中國,並且在世紀末收回了香港和澳門的主權,消除了帝國主義侵略中國的最後痕跡。改革開放以後的二十多年中,我國取得了飛速的發展和進步,但是,我國幾代領導人不斷向全世界表明,作為社會主義國家,中國永遠不會稱霸,永遠不會欺負別人,永遠站在第三世界一邊。因此,在新世紀裏,中國將一直是世界反對戰爭、保衛和平的力量。
另外,在20世紀中,人類社會的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出現了飛速發展的態勢。可以肯定,21世紀的人類社會仍將持續高速度發展,某些領域的發展速度將比今天還要快。知識經濟時代的到來,高科技的成果逐漸滲透到人們生活的方方麵麵。信息時代的到來,交通工具的進步,使地球變得越來越小。全球經濟一體化的趨勢,更加速了社會的發展。但是,隨著社會的發展,財富的集中,人類社會中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的差距正在並且將繼續擴大,不同民族和地區的發展水平的差距正在並且將繼續擴大。人類社會貧富不均的現象正在並且將繼續凸顯出來。日本有的學者甚至預測,差距發展到一定程度時,“階級鬥爭”思想又會吸引部分國家、部分民族和部分群眾。另外,影響社會發展的問題也越來越多。像:環境汙染問題,保護自然生態問題,人的生存環境惡化的問題,人類所需的自然資源缺乏的問題,社會的老齡化問題,包括:老年人逐漸增加,老年人的保護問題,社會經濟負擔問題,醫療保險費用問題。還有社會的政治民主化問題,人權問題,婦女和兒童問題,乃至於由人類自己的過錯造成的困擾,如計算機的“千年蟲”問題,等等。
回顧中國的發展曆程,在這一百年裏,我們的經濟和科學文化也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但是,世界發展中的以上問題在中國同樣也存在著。當然,我們中國還有自己的問題,例如,國企改革的問題,開發西部的問題以及祖國統一的問題,等等。不過,我們的發展目標已經確定,也就是說,到21世紀的中葉,我們國家要達到中等發達國家的水平。然後在後五十年中,向發達國家的目標前進。在未來的一百年裏,中華民族將要實現偉大的複興。日本輿論稱中國又將出現“漢唐盛世”。為了實現這個目標,中國需要一個安定的社會環境,需要一個和平的周邊環境。沒有安定與和平,什麼事也做不成。要達到這個目標的困難很多,並且還會出現各種各樣的新情況、新問題。但是,中國的民心希望實現這個目標,所以,在中央的正確領導下,我們一定會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去為實現這個具有曆史意義的目標而奮鬥。
第二、下一個世紀的宗教,又會是怎樣的呢?
首先,人們會問,21世紀,隨著社會的飛速發展,人的文化水平大大提高,宗教是不是會消失呢?
回答是明確的,宗教將繼續存在。在21世紀裏,宗教是不可能消失的。這裏,我想引用李瑞環同誌的一段話。李瑞環同誌說:“宗教問題是一個非常複雜的問題,它的產生和發展有著極其深刻的社會根源。現在這方麵也有許多需要重新研究的問題。比如,我們曾經把信仰宗教歸結為經濟的落後、科學文化的不發達,但事實上當今許多發達國家,信仰宗教仍然是一種普遍的社會現象。”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原來我們認為,經濟發達了,生活富裕了,文化提高了,宗教就會消滅了。事實證明,並不是如此。今天中國人的生活和文化水平比較20世紀初有了很大的提高,但是,宗教至今仍保持著發展的態勢。實際情況是,人富裕了,照樣要信仰宗教。人有了文化,也照樣信仰宗教。貧困和愚昧,本身是一個變量,而且,它們並不是宗教唯一的根源。拿日本來說,日本是一個經濟發達的國家,也是全民普及教育、沒有一個文盲的國家,但是,日本的宗教至今大量存在。日本今天有宗教團體227,100個,宗教法人183,202個,宗教教職人員630,701人,宗教徒2,1264萬人。可以說,日本所有人都是某個宗教的教徒。有的還信幾個宗教。他們出生以後,要去神社消災求福,結婚時要去基督教堂,死了以後又要去佛教寺廟念經超度。日本人的多宗教同信的格局與我國一部分人的信仰實際很相像。日本人這樣信,很顯然並不是因為貧窮,也不是因為沒有文化。這裏有深刻的曆史傳統的原因和社會原因。
在21世紀裏,中國的宗教將會繼續存在,道教也同樣將長期存在,不管社會物質文明發展到多高的水平,中國民眾的文化水平提得有多高。這是宗教發展的規律決定了的,也是中國社會條件決定了的,它不依人的自由意誌為轉移。日本也有一個本土宗教,叫神道教。神道教沒有什麼深奧的教義,隻是舉行許多種類的儀式。道教和神道教比較接近。從神道教的今天,我們有理由推斷,即使中國經濟發展到今天日本的發達水平,中國人的文化水平提高到今天日本的水平,中國的道教也將會像日本的神道教那樣繼續長期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