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著尹茉隨葉不凡離開,顧清風靜靜地佇立許久,一雙溫潤的眼眸也久久未能收回。
“公子。”華央小心翼翼地出聲提醒道:“他們已經走遠了。”
顧清風置若罔聞,依舊遠遠地看著,許久之後,那雙複雜的眸光被長長的睫毛掩蓋。
“既然舍不得,又何必把她拱手讓人?”霍老倚在門口,盯著他家公子,有些恨鐵不成鋼地問道。
“霍老!”華央不滿地回頭瞪了他一眼。
顧清風淡淡一笑,聲音淺淺:“霍老,你不明白。”
霍老狠狠地回瞪了華央一眼,轉向那抹藍色的身影,似歎似勸道:“老漢是不明白公子的那些彎彎道道,但老漢知道,先閣主也曾像公子一般,因一些不值一提的原因放棄摯愛,到最後那位尹姑娘早早離世,先閣主悲痛欲絕、悔不當初。”他認真地盯著自家公子的背影,歎了一口氣,上前道:“人生苦短,公子又何必在意不能相伴百年呢?”
顧清風移步回身,緩緩向門口踏去,一邊緩步,一邊淡淡說道:“她心中已有所愛之人,我又何必介入她二人之間?”
霍老忙跟上顧清風,苦口婆心地勸道:“即便那個燕離初與尹姑娘算不上根本意義上的滅門之恨,但他畢竟殺過淩家莊的人,況且他的母親是害死尹姑娘生母的凶手,這樣複雜的關係,他二人又有什麼幸福可言?”
顧清風沉默不語,但腳步卻未停。
看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霍老簡直要氣死了,語氣急躁道:“其實公子也想到這點了不是嗎?所以才讓老漢去請那天都門門主過來護送尹姑娘!公子其實全都打算好了!什麼怕尹姑娘路上遇險!什麼她心中已有所愛!根本都是借口!你明明就是想成全葉不凡那小子!公子這般用盡心思地為他人打算,怎就不肯省下點心為自己打算半分?!”
“霍老霍老,您別激動!”華央忙扯住霍老,免得這老漢一怒之下沒個輕重。
而此時顧清風卻止住了腳步,轉過身看著霍老,那雙慣常溫潤的眼眸此時卻格外得鄭重嚴謹,他一字一句語氣堅定地說道:“我隻知道,自我出生起,我就注定要為這個江湖傾盡全力,這是我的使命,亦是知音閣的使命。”
霍老怔住了,眼看著顧清風抬步離去,看著那道儒雅孱弱卻一瞬間堅韌無比的身影,漸漸地濕了眼眶,他翕動了幾下嘴唇,終究是沒能說出話來。
宅邸外人來人往,一個髒兮兮的乞丐賊溜著雙眼,偷偷注意著叫賣包子的人,在那人轉身間飛快地往屜裏的包子探去,卻一個不留神被叫賣包子的人一把抓住,那人瞪著一雙大眼罵罵咧咧地抄起掃把往乞丐打去,乞丐痛得哎呦直叫,卻在一瞬間像泥鰍一樣從賣包子的人手中溜走了。賣包子的人罵了一聲“晦氣”,便繼續幹活了。而那個乞丐竄進小巷,趁沒人注意的時候打開了藏著袖中的紙條,他看完紙內的內容蹙了一下眉,便飛身進入一家小院,許久之後,一個壯漢牽著馬從小院裏出來,一個翻身駕馬離開,經過幾次驛站換人後,終於有一個人到了一個紅色的閣樓,那人下馬後飛身進了閣樓,將手中紙條遞了出去……
夜色朦朧,一人駕馬而去,而閣樓沉寂,一間微弱燈火的房內印出一個頎長的身影。
淩崢看著紙上的內容,眸色漸深,嘴邊一抹笑意蕩開,漫不經心地說道:“顧清風竟讓葉不凡帶走了茉茉。”他緩緩地將紙放在了紅燭上,看著火焰慢慢吞噬紙片,直至成灰……
“他以為,這樣就能阻止我嗎?”他諷刺一笑,一收折扇,眯著眼睛問道:“我們安插在天都門的人怎麼樣了?”
“回樓主,一切準備就緒,隻待樓主下令。”
“很好。”淩崢勾唇邪魅一笑,低頭看著手中的折扇,漫不經心地說道:“我倒要看看,若是天都門亂了,他葉不凡怎麼顧得上茉茉。”
“走,隨本樓主一起去尋你們未來的樓主夫人。”
“是。”
……
熙熙攘攘的夜城燈火通明,城內隱隱暗藏幾道殺機。
夜城裏最熱鬧的奴隸市場又新進了幾個最低等的奴隸,他們****著上身顫抖地跪在展示台上,身上皆被刺上了奴隸的標記,一條極粗的鎖鏈穿透他們的琵琶骨,而那被鎖鏈穿過的窟窿還淌著血,顯得那麼觸目驚心。
圍觀的買家見狀紛紛猜測這幾人的身份。
“夜市許久未展示過琵琶奴了。”
“這幾人什麼來曆?”
“那牌子上不是寫著嗎?黑雲山上的那些惡人!”
“聽說這些人是城主親自抓來的?你可知道是什麼緣故?”
“我聽說這次城主夫人昏迷不醒,就是這幫人害的!”
“原來是害了夫人!城主平日裏心狠手辣,唯獨對待夫人溫柔得像個綿羊,他們傷了夫人就是傷了城主的心肝,難怪被當做琵琶奴展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