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寒冬臘月,白雪鋪了薄薄的一層,梅樹枝上,隻見一點紅與一點白,宛如夢境一般美好。
徐徐冷風拂過,吹落枝頭上那一點雪,如乘風而起的柳絮一般自在,一般美麗。
一條鵝暖石路上卻是冷冷清清,唯有一個身著一件純白色狐裘的少女走著,一張姣好的臉頰,卻抿著嘴,一雙清亮的眸子冷若嚴冬。
當夜安涼到院子時,園院中竟滿是女眷,一個個身著華麗,容貌精致,連夜安涼那般容顏站在其中也是不起眼。
“安涼給母親請安。”夜安涼向一個身著大紅色豹裘,容貌不過三十的女人欠了欠身子,聲音清亮,是全部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那個身著正紅色豹裘女人尚未開口,一旁一個淺粉色色官服的女子輕輕望著夜安涼:“你便是,夜府二小姐?”罷,嘴角本來的一抹笑容也抹去,好看的五官顯得嚴肅:“怎麼來的如此之晚,未免太無規矩。”
夜安涼低下了頭,在別人看來隻是委屈,卻是為了掩住了眼底那一抹恨。她袖中的手緩緩握成拳,半晌,才抬起了頭,抿了抿唇:“姬嬪娘娘,臣女方才在房間耽誤了時間,是臣女的不對——”聲音弱弱的,與姬嬪愣是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反差,配上一雙含著淚光的眸子,顯得十分楚楚動人。
姬嬪有些得意壓了夜安涼一頭,可正當此時,她怯怯的聲音再次響起,雖是不大,卻是讓所有人都得以聽曉:“若早知姬嬪娘娘會過來,那臣女如何也要早些醒來,即使落下病根,也是要不耽誤姬嬪娘娘與眾位夫人賞梅的——”
她永遠忘不了這位姬嬪娘娘的,前世她向來看自己不順眼,她本以為隻是婆婆對兒媳的一種不信任,便更加努力去討好她,可誰知,她不過是與夜穆氏的協議罷了。所謂的協議,不過是讓自己嫁給蕭輕言,然後當他們一對鴛鴦君臨天下的墊腳石罷了。
姬嬪原是琴綰館的頭牌。琴綰館是京都最大的青樓,而姬嬪更是其中上品,不出一萬兩金連她的容顏也見不到。隻可惜,這般容貌卻是在一個生來貧苦的女人身上,如今的殿下無論多麼喜歡,她也不過是一個嬪,賜字為姬。
夜安涼嘴角勾了勾,姬嬪不是想乘機讓自己難堪嗎,那麼,為何不以這個來打壓她的氣勢呢?
“臣女自是知曉自己沒有姬嬪娘娘這般大度而又知禮數,娘娘生的如此傾國傾城,望娘娘息怒,臣女不想為母親添麻煩——”頓了頓,轉頭看向夜穆氏,抿了抿唇:“姬嬪娘娘是富貴命,若是惱了姬嬪娘娘,不便等於惱了皇後娘娘——母親,是安涼為府中惹得麻煩,請娘娘要罰便隻法臣女吧!”
姬嬪一下子臉就白了,望向夜安涼的目光宛如一把利刃,貝齒緊緊咬住殷唇,愣是半響沒有出聲。
夜穆氏的臉也白了,眾人望向她們的眼神也微有變化,小聲的議論聲在她們中間徘徊——在她們眼中,夜安涼不過是孩童罷了,說出的話大多童言無忌,可是,一個孩童如何會說這般話呢?不過是長輩們的言談罷了,可是,姬嬪等於皇後的話,這又別有深意了。
“安涼,你這是什麼胡話呢——姬嬪,姬嬪娘娘大人大量,又如何會去罰你呢。你是因為身子不適才晚來的,這也不能怪你——”
夜穆氏嘴角僵住的笑容再次揚起,仿佛沒有剛才一番事般,道:“安涼身子虛,也是病糊塗了,望嬪娘娘與大家不要怪罪她擾了我們這次賞梅才是。”罷,朝著夜安涼揮了揮手,道:“安涼先回去吧,你身子尚未好,不要在這嚴冬中加重風寒了。”
姬嬪也勉強笑笑,附和道:“愣是我錯怪你了,自然是不會怪你的了——你,你先回去歇著吧,這般瘦弱的身材——”
夜安涼也沒有要留得意思,眼底一絲不屑一閃而過,她乖巧的欠了欠身子,聲音仍舊那般溫婉,卻令姬嬪與夜穆氏不禁一顫:“嗯,多謝娘娘的不殺之恩——安涼,先告退了。”
夜安涼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出院子,剛向前一步時,一個純白色身影在不遠處停下。
“安妹妹,你的病,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