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堇看著她背過身去落寞的身影,心頭突然一酸。
裴弋然也發現了,安小堇看的那女人就是黎青。
他自知說錯了話,輕聲問道:“你媽怎麼會在牛肉麵館打工啊?”
安小堇怎麼會知道?她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回家,也沒有跟黎青聯係過了,就算黎青偶爾打來電話,她也都狠心地掛掉。
大學的學費還有生活費都是安小堇自己掙來的,她沒有要過家裏的錢,可卻不知道黎青這幾年究竟過的怎麼樣?
“小堇,你要不要跟伯母打個招呼再走,或者,今天晚上回家住?”
安小堇沒有做好準備。
她搖了搖頭,拽著裴弋然快速地走過了麵館,眼淚卻不可遏製地掉了下來。
裴弋然安靜了很多,他走在馬路上,聽著身邊安小堇傳來低聲的抽泣,他心裏很是不忍。
走著走著,裴弋然最後停在了一處院落麵前。
“到了。”
裴弋然掏出一把鑰匙,打開了已經生鏽的鐵鎖,推開鐵門,讓安小堇進去。
安小堇沒想到裴弋然說的那處房子,竟然就是裴弋然之前在錦西的家。
裴弋然坐牢之後,安小堇日日在這裏等著,直到被一戶人家給買走了,住了進去,她才放棄了。
院落很幹淨,一看就是常有人來打掃,屋裏的一切布置跟從前一般無二。
安小堇恍然有一種坐上了時光機回到了幾年前,她和裴弋然還有裴母一起住在這個小房子裏的時光。
“這裏,你又買回來了?”安小堇有點語無倫次。
裴弋然將鑰匙放在桌子上,坐在上了年頭的沙發上,環視四周:“我出來之後,四處借錢就把這裏買回來了,後來我去了上海,沒時間整理,就雇了一個人,替我打掃。”
安小堇還挺感慨的:“這一晃多少年過去了,冷不丁看到這裏,又激動又想哭。”
裴弋然盯著安小堇,驀然想起什麼,起身拉著安小堇進了自己的屋子,從角落裏拿出一把吉他。
“你還記得,我十八歲生日的時候,你送我的禮物,我送給你的歌嗎?”
安小堇點點頭,她怎麼會忘,那是她陪裴弋然過的第一個生日。
裴弋然笑了笑,從口袋裏拿出了那個MP3,放在掌心:“這些年,我還一直用著呢。”
安小堇眼睛有點酸脹,她急忙別過視線,幹笑了兩聲:“這種老古董,扔了算了,你現在是明星,還拿著這種地攤貨會被人笑話的。”
裴弋然眼睛透著認真:“安小堇,這是你送給我的第一個禮物,我一輩子也不會扔。”
安小堇望著裴弋然,亦如好像看到了當初那個少年。
“好久沒聽那首《不能說的秘密》了吧?今天我高興,給你發個福利,平常粉絲聽我唱歌都得花門票錢,今天你免費。”
裴弋然落下視線,彈著吉他,還是熟悉的旋律,熟悉的嗓音,可他們之間已經過了這麼多年。
安小堇幾乎是不可控製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人生若隻如初見。
安森還活著,黎青沒有改嫁,她的裴弋然沒有坐牢,那她會不會變得更加的幸福?
那天晚上,安小堇允許了裴弋然在房間裏打地鋪,她睡在床上,就跟之前一樣。
月光如水。
安小堇累的很,卻沒有一點睡意。
她翻過身來,想要偷偷看一眼裴弋然是不是也睡著了,可就在她微微起身的時候,裴弋然本來閉著的眼睛睜開了。
安小堇嚇了一跳,忙躺了回去,一動不動跟僵屍一樣。
“小堇,其實,你這次回錦西是為了看伯母吧?”
這沒頭沒尾的話卻戳進了安小堇的心坎裏,的確,那天她跟嚴亮亮見麵之後,對黎青有點擔心,畢竟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再恨能恨到哪裏呢?
“明天有空,你去看看伯母吧。”
裴弋然說完背過身去,今天看到安小堇看黎青的那種想見卻不能見的神情,他突然就想到了自己的母親,自己遠在異國他鄉的母親。
安小堇跟黎青近在咫尺,還能想見就見,而他……卻不敢見。
先不說昕然願不願意,就自己失蹤的這兩年,他就沒有辦法跟裴母解釋清楚,善意的謊言終究是謊言。
裴弋然微閉雙眼,輕歎了口氣。
長夜漫漫,他們各懷著各自的心事不知何時就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