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1

〖=1(〗溪穀村“簡訊”及其他〖=〗

這天下午,陽光明媚,溫暖舒適。在壁爐山莊寬敞的客廳裏,蘇珊·貝克如釋重負般地坐了下來,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她從清晨六點一直忙到下午四點,現在她覺得自己完全有理由休息、閑聊上一個小時了。那天廚房裏一切進展得異常順利,蘇珊暗自慶幸。“傑基爾博士”沒有變成“海德先生”是英國作家羅勃·路易士·斯蒂文森(1850-1894)的名著《化身博士》中的人物,故事主角傑基爾博士是個雙重性格的人,表麵上他學識淵博、德高望重,內心深處卻潛伏著一種尋歡作樂的邪惡。後來他發明了一種化學藥劑,每當受到享樂欲望誘惑時,他就會服下這種藥物,變成矮小醜陋的海德先生,外出尋歡作樂,幹盡壞事;回到家後,再服一劑藥水,他則變成了受人尊敬的傑基爾博士。可是,藥物漸漸被用完了,傑基爾博士發現自己再也不能變回原來的自己,隻能作為罪孽深重的海德先生留在世上,就服毒自殺了。後來“Jekyll and Hyde”一詞成為心理學“雙重人格”的代稱。,所以沒有給她帶來什麼麻煩。從她坐著的地方,她能看到她引以為傲的東西——她自己親手種植和悉心栽培的牡丹花圃。牡丹花正在爭奇鬥豔、競相開放。它們色彩各異,有著深紅色、粉色,還有如冬日白雪般純淨的白色,這是聖瑪麗溪穀村中其他牡丹花圃永遠也做不到的。

蘇珊穿著一件黑色的絲質短上衣,足以同馬歇爾·艾略特太太穿過的任何一件衣服相媲美。她還係了一條漿洗過的白色圍裙,圍裙邊沿上是複雜的足有五英寸寬的鉤織蕾絲花邊,就更不用說與之相配的精美繡飾了。蘇珊對自己的衣著相當滿意,於是她心情舒暢地打開《企業日報》,準備閱讀“溪穀簡訊”這一欄目。科尼莉婭小姐剛才已經讀過了,告訴她說“溪穀簡訊”占了《企業日報》的近一半版麵,裏麵幾乎提到了壁爐山莊的每一個人。《企業日報》醒目的頭版頭條說的好像是斐迪南大公弗朗茨·斐迪南大公(Archduke Franz Ferdinand of Austria,1863-1914),奧匈帝國皇儲,弗朗茨·約瑟夫一世皇帝之弟卡爾·路德維希大公之子,皇帝獨子皇太子魯道夫於1889年患精神病自殺後,他成為皇位繼承人。1914年與其太太蘇菲視察薩拉熱窩時,被塞爾維亞民族主義者普林西普刺殺身亡。“薩拉熱窩事件”成為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導火線。在某地遇刺的事,這個地方有個奇怪的名字叫薩拉熱窩,但是蘇珊所關心的並不是諸如此類無趣又與她毫不相幹的事,她要讀的是真正重要的事。哦,看到了——“聖瑪麗溪穀村簡訊”。蘇珊聚精會神地看著,並且非常大聲地朗讀著每條訊息,從中獲得最大限度的滿足。

布裏茲太太和她的客人科尼莉婭小姐(也就是馬歇爾·艾略特太太)正坐在通往門廊敞開的門旁聊天,透過開著的門,一陣芬芳的清涼微風吹了進來,帶來了來自花園的淡淡幽香和迷人的歡快談笑聲,這個聲音來自那個垂著葡萄藤的角落。裏拉、奧利弗小姐和沃爾特正在那裏聊天。隻要裏拉·布裏茲在哪兒,哪兒就有笑聲。

客廳裏還有另一個家庭成員,它蜷縮在一張長沙發上,誰都不會忽略它,因為它不僅個性鮮明,而且還是唯一令蘇珊憎惡的生物。

所有的貓都是神秘的,但是“傑基爾博士和海德先生”(簡稱“博士”)卻尤甚。它是一隻有著雙重性格的貓——或者,按蘇珊曾發誓詛咒的那樣,它是一隻魔鬼附身的貓。首先,單看這隻貓如何來到這個世上就有一些異乎尋常之處。四年前,裏拉·布裏茲養過一隻深受她寵愛的小貓。這隻貓全身雪白,尾尖卻帶了一點俏皮的黑色。裏拉·布裏茲給它取名叫傑克·弗羅斯特。蘇珊並不喜歡它,雖然她無法,也不願給出一個合適的理由來。

“別不相信,親愛的醫生太太,”她常做不祥的預言,“那隻貓不是什麼好東西。”

“可是你為什麼這樣想呢?”布裏茲太太會問。

“我用不著想——我就是知道。”蘇珊每次隻做這樣的回答。

對於壁爐山莊的其他人來說,傑克·弗羅斯特是他們的最愛:它身上的毛被洗得幹幹淨淨,梳理得整整齊齊,那身漂亮的白色外套上從來沒有出現過一點汙漬;它感到滿足時發出的咕嚕聲和偎依在人懷裏的姿態都十分討人喜歡,它也絕對是一隻誠實的貓。

不久,壁爐山莊發生了一場家庭悲劇。傑克·弗羅斯特懷上小貓了!

蘇珊得意洋洋的樣子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難道她沒有經常提醒說那隻貓是一個騙子,會設陷阱嗎?現在他們應該明白了吧!

裏拉留下了其中的一隻小貓崽,一隻很漂亮的小貓崽。它的毛是深黃色的,帶有橙色的條紋,光滑而有光澤,金色的耳朵又大又光滑。她給它取名叫戈爾迪,這個名字似乎很適合這個淘氣的小家夥,而這個小家夥小時候可一點沒有暴露出它邪惡的本性來。蘇珊一如既往地警告這家人說不要希望那個惡魔般的傑克·弗羅斯特的後代會是什麼好東西,但是他們對蘇珊不祥的預言置若罔聞。

長久以來,布裏茲一家都習慣把傑克·弗羅斯特看成是一隻公貓,這個習慣已經根深蒂固無法改變。他們繼續使用傑克·弗羅斯特這個男性化的名字,雖然這顯得十分滑稽可笑。當裏拉隨口提到“傑克和她的小貓咪”或者板著麵孔對戈爾迪說“到你媽媽傑克那兒去,讓它把你的毛舔幹淨”時,客人們往往會大吃一驚。

“這很不合適,親愛的醫生太太。”可憐的蘇珊怨恨道。她自己找到了一個折中的辦法,總是把傑克叫做“它”或者是“白色的野獸”。第二年冬天,當“它”被意外毒死時,蘇珊一點兒也不心疼。

一年後,戈爾迪這個名字變得越來越不適合這隻橙色的小貓咪了。在讀史蒂文森的小說時,沃爾特靈機一動,將這個名字改成了“傑基爾博士和海德先生”。當它是“傑基爾博士”時,它是懶洋洋的、溫順的,喜歡蜷縮在坐墊上的小貓。此時的它喜歡被人撫摸,在別人的寵愛中洋洋得意。它特別喜歡仰麵躺著,一邊讓它光滑的、奶油色的喉嚨接受輕柔的撫摸,一邊在昏昏欲睡中發出“喵喵”的滿足的叫聲。它的“喵喵”聲可是一絕。壁爐山莊的貓還沒有哪一隻能如此連續而又心醉神迷地發出滿足的“喵喵”聲。

“貓唯一讓我羨慕的地方就是它會發出‘喵喵’聲,”有一次,布裏茲先生在聽到“博士”那洪亮的叫聲後曾這樣說,“這是世上最心滿意足的聲音。”

“博士”很英俊,它的每個動作都很優雅,它的每個姿態都很高貴。當它把它那長長的、暗黑色的帶環紋的尾巴盤繞在腳邊,在門廊上坐下來長時間凝視天空時,布裏茲一家感到它比埃及的獅身人麵像更適合作守護神。

但是當那隻貓變成“海德先生”時——這樣的事總是發生在下雨時或刮風前——它就會變成一隻目露凶光的野獸,這樣的轉變總是突如其來。它會突然從冥想中醒來,猛地跳起來,並發出一聲狂野的咆哮,咬傷任何一隻試圖來管束或撫摸它的人的手臂。它的毛色變暗,眼裏發出惡魔般的凶光。此時的它身上有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美。如果這樣的改變發生在黃昏,它就是一隻可怕的怪獸,壁爐山莊所有的人都會感到它身上散發的恐怖氣息,連它走路時都是鬼鬼祟祟的。隻有裏拉還為它辯解,堅持說它是“一隻勇敢的好貓”。

“傑基爾博士”喜歡喝新鮮牛奶,而“海德先生”卻從不碰牛奶,而是喜歡對著肉咆哮。“傑基爾博士”總是靜悄悄地下樓梯,沒人會注意到它的到來,而“海德先生”的腳步聲卻像男人一樣沉重。蘇珊自己說,有幾個晚上,當她獨自一人待在屋裏時,海德先生的腳步聲把她“嚇得半死”。它還會坐在廚房的地板中央,用它那雙恐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的眼睛,一看就是一個小時。蘇珊的神經可經受不起這樣的刺激,但是可憐的蘇珊對這個惡魔充滿了敬畏,不敢把它趕出去。一次,她大著膽子向它扔了一根棍子,它就立即向她猛撲過來。蘇珊嚇得跑出了房子,從此再也不敢去招惹“海德先生”了——不過她把它的惡行都怪罪在無辜的“傑基爾博士”的身上,隻要它敢越雷池一步,她就會把它從她的地盤上趕走,哪怕它向她討點心,她也會斷然拒絕。

“幾個星期前,菲斯·梅瑞狄斯小姐、傑拉德·梅瑞狄斯和詹姆斯·布裏茲從雷德蒙學院回到了家鄉,”蘇珊讀道,她把每個名字都細細地品讀著,就好像嘴裏含著一塊糖一般甜滋滋的,“他們的眾多好友熱烈歡迎他們歸來。詹姆斯·布裏茲已經於1913年修讀完了文科課程,現在他剛剛完成了他在醫學院第一年的學業。”

“菲斯·梅瑞狄斯是我所見到過的最漂亮的姑娘。”科尼莉婭小姐一邊鉤著方網眼花邊一邊說道,“羅斯瑪麗·威斯特來到牧師家後這些孩子的變化真讓人驚訝啊。人們都快忘了他們曾是多麼淘氣頑皮的家夥。親愛的安妮,你還記得他們過去調皮的樣子嗎?真沒想到,羅斯瑪麗能和他們相處得這麼融洽。她更像是孩子們的朋友,而不是繼母。孩子們都很愛她,尤娜更是崇拜她。至於那個小布魯斯,尤娜像一個小奴仆似的悉心照顧他。當然,他也的確很招人愛。但是你見過一個跟自己姨媽長得如此相像的人嗎?他跟他的艾倫姨媽長得實在是太像了,跟她一樣黝黑,一樣有個性。在他身上看不到一點羅斯瑪麗的影子。諾曼·道格拉斯常大聲信誓旦旦地說,本來應該把布魯斯送給他和艾倫,結果卻一不小心把他送到了牧師家。”

“布魯斯很崇拜傑姆,”布裏茲太太說,“他到這來時,就像一條忠誠的小狗一樣緊跟在傑姆左右,抬起他那兩道濃黑的眉毛,仰望著他。我相信,為了傑姆他願意做任何事。”

“傑姆和菲斯能成為一對嗎?”

布裏茲太太笑起來。眾所周知,科尼莉婭小姐曾經對男人深惡痛絕,可是到了晚年卻養成了好點鴛鴦譜的習慣。

“科尼莉婭小姐,他們隻是好朋友。”

“我敢說是非同一般的好朋友,”科尼莉婭小姐強調說,“我可聽說了所有關於他們的事。”

“我不懷疑瑪麗·範斯知道點什麼,馬歇爾·艾略特太太,”蘇珊意味深長地說,“但是我覺得這樣談論孩子們的親事不太合適。”

“孩子們!傑姆都二十一歲了,菲斯也十九了。”科尼莉婭小姐反駁道,“蘇珊,除了我們這些老骨頭,世上還有其他的成年人。”

這句話把蘇珊惹怒了,她不願人們暗示她的年齡——並不是出於虛榮,而是出於一種揮之不去的恐懼,她擔憂人們開始覺得她太老了而無法繼續工作了。蘇珊不再說什麼了,繼續去看她的簡訊。

“上周五晚卡爾·梅瑞狄斯和雪萊·布裏茲從奎恩學校回到了家裏。我們都知道卡爾明年要去港口那邊的小學教書,相信他會成為一位受人歡迎的好老師,將來一定會幹出一番成績來的。”

“他會教給那些孩子關於昆蟲的一切知識。”科尼莉婭小姐說,“他已經完成了在奎恩學校的學習。梅瑞狄斯先生和羅斯瑪麗本來想讓他今年秋天就去雷德蒙學院讀書的,但是卡爾生性就很獨立,想要自己掙錢攻讀大學。他做出這樣的選擇對他來說會更好。”

“沃爾特·布裏茲已經辭職了,他在羅布裏奇教了兩年書,”蘇珊念道,“他打算今年秋天去雷德蒙。”

“沃爾特的身體已經恢複了嗎?他能去雷德蒙了嗎?”科尼莉婭小姐關切地問道。

“我們希望他能夠秋季入學。”布裏茲太太說,“讓他在整個夏天呼吸新鮮空氣,曬曬太陽,讓他徹底放鬆,這樣肯定對他的身體大有好處的。”

“但傷寒可不是那麼容易好的,”科尼莉婭小姐強調說,“特別像沃爾特這樣曾與死神擦肩而過的人。我倒覺得他最好晚一年再去上大學。但話說回來,他畢竟是一個有抱負的人。黛和楠也要一起去嗎?”

“是的。她們都想再教一年書,但吉爾伯特認為她們最好今年秋天就去。”

“那我就高興了。這樣,他們可以照看一下沃爾特了,免得他太用功了。我猜,”科尼莉婭小姐先瞥了一眼蘇珊,然後繼續說道,“既然我剛才說的話不中聽,現在我就不能隨便亂說傑瑞·梅瑞狄斯在向楠暗送秋波的事情了。”

蘇珊對此不予理睬,布裏茲太太卻笑了起來。

“親愛的科尼莉婭小姐,我要做的事已經夠多了,不是嗎?我身邊的男孩和姑娘都相互傾心?如果我當真的話,這真要把我累垮了。我不會當真的——要我承認他們已經長大成人了還太難。科尼莉婭小姐,當我看著我那兩個高大的兒子時,我都不知道他們是否就是那兩個可愛的、臉上帶著酒窩的胖小子,要知道不久前我還在輕吻他們,抱著他們,唱著兒歌哄他們入睡——真的,就在不久前啊,科尼莉婭小姐。在夢中小屋,傑姆是最可愛的孩子,不是嗎?而現在他已經是文科學士了,還有人說他在和姑娘談情說愛。”

“我們都老了。”科尼莉婭小姐歎氣道。

“我感到身上唯一老了的地方,”布裏茲太太說,“就是腳踝。住在綠山牆的時候,傑西·派伊和我打賭,我們去比賽爬巴裏家的廚房房梁,結果我不小心摔傷了腳踝。刮東風時,我的腳踝就會疼。我不認為那是風濕病,但它的確很疼。至於孩子們,他們會和梅瑞狄斯家的孩子一起度過一個快樂的夏天,等到秋天再繼續安心學習。他們是一群陽光燦爛的孩子,能讓房子裏永遠充滿歡聲笑語。”

“雪萊回奎恩學校時,裏拉也要去嗎?”

“還沒定下來。她父親認為她還不夠強壯——她的個子長得太快,但體力卻跟不上——她的身高對於一個還不到十五歲的姑娘來說實在是太高了。我不急著打發她走,因為一想到明年冬天沒有一個孩子在我身邊,我就感到難過。那我和蘇珊很有可能會通過吵架來打破沉悶哦。”

蘇珊被這樣打趣的話給逗樂了。

“裏拉她自己想去嗎?”科尼莉婭小姐問道。

“她不想去。事實上,裏拉是我幾個孩子中唯一一個沒有雄心壯誌的人。我倒真的希望她能多點抱負。她完全沒有崇高的理想——她唯一的誌向就是把日子過得輕鬆愉快些。”

“可這有什麼不好呢,親愛的醫生太太?”蘇珊嚷嚷道。她不能容忍自己聽到一句指責壁爐山莊家人的話,即使是自己人也不行,“一個年輕的姑娘家就應該享受生活,我認為這是天經地義的。她如果想去學習拉丁文和希臘語,還有的是時間。”

“我希望能在她身上看到一點責任感,蘇珊。你自己也知道她過於自負了。”

“她有讓她驕傲的資本。”蘇珊反駁道,“她是聖瑪麗溪穀村最漂亮的姑娘。你認為那些住在港口那邊的姑娘有誰能夠比得上裏拉的漂亮嗎?那些麥克阿利斯特家、克勞福德家、艾略特家的姑娘個個都沒法比。親愛的醫生太太,我知道我不該說這話,但我決不允許你這樣貶低裏拉。馬歇爾·艾略特太太,好好聽聽這段消息。”

蘇珊終於找到一個機會來還擊科尼莉婭小姐對孩子們的說三道四。她繪聲繪色地朗讀著下麵的這條新聞。

“米勒·道格拉斯已經決定不去西部了,他說愛德華王子島對他來說就已經很好了,他將會繼續留在他的嬸嬸埃裏克·戴維斯太太的農場上。”

蘇珊注意觀察著科尼莉婭小姐神情的變化。

“我聽說,馬歇爾·艾略特太太,米勒正在追求瑪麗·範斯。”

這一擊正中要害。科尼莉婭小姐圓胖的臉漲得通紅。

“我不會讓米勒·道格拉斯圍著瑪麗轉的。”她斬釘截鐵地說道,“他出身於一個沒有什麼社會地位的家庭。他父親被道格拉斯家族開除了,而他母親來自於港口那邊可怕的狄龍家。”

“馬歇爾·艾略特太太,我聽說過瑪麗·範斯的父母也不是貴族出身。”

“瑪麗·範斯受到了良好教育,是一個漂亮、聰明、能幹的姑娘。”科尼莉婭小姐反駁道,“她不會跟米勒·道格拉斯在一起,我保證!她知道我對此事的看法,她還從來沒有違背過我的意願。”

“嗯,我認為你不需要擔心,馬歇爾·艾略特太太,因為埃裏克·戴維斯太太像你一樣反對這事。她說她的侄子決不能娶一個像瑪麗·範斯這樣的無名之輩。”

蘇珊覺得在這事上她已經大獲全勝,於是回歸正題,接著讀下一條簡訊了。

“我們很高興地得知奧利弗小姐將繼續執教一年,她將會在羅布裏奇的家中度過這個假期。”

“我很高興格特魯德能夠留下來,”布裏茲太太說,“要是她不在了,我們會非常想念她的。她對裏拉的影響很大,裏拉很崇拜她。盡管年齡上有差異,但她們是好朋友。”

“我好像聽說她要結婚了。”

“我想這事已提上日程了,但要推遲一年。”

“對方是誰?”

“羅伯特·格蘭特,夏洛特敦的一名年輕律師。我希望格特魯德能幸福。她的一生很不幸,有太多的苦澀回憶,她對事情又太敏感了。她的第一個愛人走了,現在她形隻影單的。她的這段新戀情簡直是天賜良緣,我認為她都可能不太相信它能天長地久。當她的婚期不得不推遲時,她真是絕望透了——雖然這肯定不是格蘭特先生的過錯。他的父親去年冬天去世了,他在處理他的產業時遇到了一些麻煩,決定把這些事解決後才結婚。我覺得格特魯德認為這是個不好的兆頭,生怕她又要和幸福擦肩而過。”

“親愛的醫生太太,把過多的感情投注到男人的身上是行不通的。”蘇珊嚴肅地說。

“蘇珊,格蘭特先生對格特魯德的愛跟格特魯德對他的愛一樣深。她不相信的不是他,是命運。她有一些神秘,我猜有些人會認為她迷信。她相信夢會給她啟示,在這一點上我們即使笑話她,也不能讓她有所改變。我必須要承認她的一些夢是有預見性的——但話說回來,讓吉爾伯特聽見我散布這樣的異端邪說可不好。蘇珊,你又發現什麼有趣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