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那孩子天亮的時候差不多就會醒了。”九懌冷冷的語調裏沒有一絲波瀾。
“九懌先生，多謝您了！”
九懌看著高子佩，不以為然地說道：“這些話老朽不愛聽，要謝就謝你自己吧！這孩子若不是被你發現，怕是早下去見閻王了。”
高子佩一時語塞，不知怎麼接話。
天亮的時候，那孩子睜了眼，眼神空洞無物，看樣子是受了不小的刺激。
九懌搖搖頭，道：“這孩子還是在我這待上幾日好了，我且好生照料便是。”
關於高子佩的身份，九懌是知道的，隻不過不是從高子佩口中聽來的。那高子佩還一直仔細著，怕泄露了自己的身份，這讓九懌莫名覺得好笑。
“有勞九懌先生了，他日自當再來拜訪。”高子佩恭敬地說道。
九懌很是冷淡，並不答話，隻用那眼角餘光從他身上掃過。
“那王……公……公子，我們是不是可以走了？”仁叔有些著急地問道，他可不希望王爺把這個來曆不明的孩子帶回王府，那孩子若能一直待在九懌先生身邊，當真是再好不過了。
高子佩略有些躊躇，又看了看默不作聲的高慕宸，“好，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九弟，我們該走了。”
高慕宸扭過頭來，“七哥，我想……想去看看。”說著用手指了指裏間。
“去吧。”高子佩又是溫柔的一笑。
高慕宸躡手躡腳地走近，然後看了看那個仰麵躺在床上的孩子。“原來你長這樣啊……”高慕宸喃喃地說。
他從手上取下小葉檀手串，小心地拿過那孩子的手，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多年以後，他時常會感慨，若是當時沒有多看她一眼，沒有給她這手串，也許二人之間就不會有太多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愫了。至少……至少不會有太多互相牽絆的地方。
“七哥，我們回去吧！”高慕宸看起來比先前要輕鬆不少。
清晨的空氣說不出的清新幹淨，高子佩看著自己的九弟，覺得他也像是這清晨的空氣。
幾人終於上了馬車，“九弟，你一夜未回宮，還是早些回去吧！免得有什麼不必要的麻煩。我與仁叔送你至花林小道，你且從那裏走吧。”高子佩溫和淡然地說道。並排坐著的高慕宸乖乖點頭。
“七哥，等我長大了，我也向父……親請賜府邸，七哥的府邸太大了，我隻要那三分之一就好。我的府邸最好是緊挨著七哥的府邸，如此便能時常見到七哥，和七哥一同出遊。”高慕宸越說越開心，眼裏的光芒更亮了。“到時候娘親、榮公可以與我同住，也不會再見到太多奇怪的人，好生自在！”
高子佩什麼都沒說，什麼也說不出來，連他自己都不知為何。
年少時的想法總是美好單純，讓人不忍心碰碎，即便是說一句話，也唯恐那話會將那夢想震出了裂痕。
“望你日後不要恨我……”高子佩暗暗想道，心裏夾雜著有來由的憂傷和愧疚。
馬車內的兩人俱是神思翻飛。
花林小道很快就到了。
兩人一前一後下了馬車，“七哥，九弟一定還會來找你玩的！”高慕宸不染煙火的眼眸裏有分明的不舍。
高子佩站在離馬車很近的地方，神色淡淡。“我們九弟要好好聽話，快快長大，以後會有很多的時間和七哥共處，到時候不分時節，也無所謂管束。天高地闊，任意觀之，怡然自得，歌盡人間。”初升的太陽灑下並不刺眼的光，他整個人籠罩在淡淡的光暈裏，像是上古的神祇，豔滿乾坤。
高慕宸站在他對麵，高興極了，眼裏竟是沒有了離別的傷感，隻剩下美好的憧憬。
“好了好了，你快出發吧！時候也不早了！”高子佩緩緩道。
對麵的人扭頭往花林走去。見他走遠，高子佩欲上馬車，怎料一隻腳還沒抬起，就被扯住了胳膊。
“你……你怎麼又回來了？”高子佩低聲問道，皺了皺眉。
“九弟尚有一事要與其七哥講，就是那個孩子……我……我還有些放心不下，勞煩七哥得空托人將那孩子的消息告訴榮公，無論巨細，我……我都想知道，望七哥多費心。”高慕宸有些氣喘籲籲的樣子，臉上因剛才的小跑而泛起紅來，這話說完之後竟是又紅了幾分。
高子佩沒有察覺他臉色有異，隻一個勁地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