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2 / 3)

當晚對我的徹夜審訊依然沒有滿足他們的要求。

我從事刑偵情報工作十幾年,偵辦過諸如麻醉搶劫、藥物迷奸之類的案件,深知此類罪犯多為秉性醜陋、心理變態、人格低下之輩。我雖然身處“雙指” 之地,劃入調查之列,但尚不必以此等下三濫之法加以對待。“天字01” 到底是些什麼人?還是不是人民警察?連致幻藥物都敢用?難道他們不知道中國還有法律嗎?

一月二十四日星期日(關押第四天)

進入“雙指” 基地第四天,我已經對白天和黑夜沒有多大感覺了。我的神經已經全部麻木,思緒已經全部紊亂,仿佛看見萬峰、李雨東、鄧山、吳火等一群人走了進來,他們給我戴黑頭套,噴煙霧。我已經分不清他們是誰在提問了。我在意識和本能深處隻能拚命地暗示自己,盡量少呼吸,保持一點清醒,盡量記住打黑精英和看押人員的姓名。

熬過這個階段後,我記得輪到鄧山、吳火對我審查時,他們告訴我是晚上二十一時了。這一輪審訊,鄧山、吳火改變了我坐著的姿勢,把我的雙手從坐椅靠背上放下,繼續反銬,戴上頭套,麵牆而立進行反省。

連續幾天幾夜坐在椅子上,突然站立起來,雙腿難以支撐,我還沒把腰肢伸直就頭暈、眼花、腿發顫,猛然間軟癱於地。鄧川、吳火就用腳對我一陣亂踢,用手掌擊打我的頭部。我哀求他倆不要踢打了,他倆則要挾我交待行賄受賄問題。我一旦否認,就會馬上招來更加殘忍的毒打。我開始有些動搖了。承認吧,盡管違心地認罪,至少可以緩解一些皮肉之苦,或許還能休息一下。母親年邁,哪怕我蒙冤坐牢,至少還有機會給老人送終。女兒也大了,找個人嫁了就行了。但我又到哪裏去找那些向我行賄的人?我可能免去皮肉之苦,但那些無辜的同事也會遭遇不測,我的良知又何在?

我在整夜痛苦和矛盾中站到天亮。

我學識不高,但深知為警之道:“取所為之事,以實相辨,以法量處,不枉不縱”。從警十幾年來,我堅持了“證據為先,口證輔證” 的辦案理念,無一錯案。為何實事求是、依法辦案倡導若幹年了,我卻要來體驗“天字01”製造的這場“妄加之罪,生不如死”的惡夢?

一月二十五日星期一(關押第五天)

麵牆站立直到淩晨七時左右,我的身體嚴重虛脫,體力和精神難以支撐,我實在忍受不住了,就本能地坐在地板上。鄧山、吳火強行拉我站起來,但我已無力再站,就睡在地板上。我隻感覺他倆用腳尖對著躺在地板上的我一陣亂踢。我的背部、頭部及胸部不斷感覺陣陣疼痛。

我終於徹底求饒了。

那一時,什麼信念、良知、親情、友情我都不要了,我哀求著他倆不要再踢了。但他們根本不聽,特別是吳火踢得更凶猛,他一腳踢到了我的左肋,我頓時感到天旋地轉般地疼痛,並大聲地慘叫出來。我發現自己左肋骨被吳火踢斷了。我繼續不停地哀求不要再踢打我了,但這幫喪心病狂之徒哪聽得進人話。直到十幾分鍾後,負責看押的特警隊員周際海衝進房間來,他倆才停止暴力,但對我的傷情全然不管,拋下我揚長而去。

上午九時許,萬峰、雨東走進房間,在我身受重傷、劇痛難忍的情況下,萬峰安排其他審查人員去把鐵椅搬來,要給我動大刑。

十時左右,我聽見室外有拖動鐵椅發出的聲音,同時聽到“雙指” 基地負責人姚支隊長與萬峰在室外爭執和吵鬧的聲音。又過了半小時左右,我看見萬峰指揮著雨東等人將一個鐵椅﹙審查涉黑成員使用的鐵質座椅﹚搬進房間,放在了我的身邊。

姚支隊長緊跟而進。

萬峰、鄧山、吳火三人當著姚支隊長的麵捏造事實,說是我自己沒有坐穩,從椅子上摔倒在地板上自行弄傷了身體。隨後,萬峰等人把我的手腳銬在鐵椅上,戴上頭套,說要加大審查力度。萬峰說:“你是我打黑以來辦理職務最小的一個,把你辦倒又沒有政治影響,我和我的兄弟早就殺紅眼了。前幾天拿放大鏡看你,我不相信你這二十九年就是這樣幹淨。辦你不成,我們就去查你弟弟的工廠,以及你前妻的公司,我不相信他們沒有偷稅漏稅的問題,總有一條可以辦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