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翠將匕首在火上燒了一會兒，便開始準備給他挖子彈，白家輝已經將上衣褪去，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煙翠，嘴唇蒼白，眼睛裏卻始終有著一種別樣的流轉的風采。
煙翠看著他未著上衣的身體，臉上湧出一絲羞意，不過現在豈是想這些的時候，她定了定神，便準備挖子彈，因為先前在顧府的時候她有過給琳琅取出子彈的經曆，這次做起來便也流暢許多。
沒一會兒便將子彈取了出來，煙翠輕輕鬆了一口氣，卻見白家輝微笑的看著她，她沒有理會他，隻是將藥灑在他的傷口上，然後輕輕的包上一層紗布。
當她做完一切，抬起頭時，卻發現白家輝還是一動不動的看著自己，臉上滿是柔情，她臉上輕輕的紅了，道：“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麼？”
白家輝但笑不語，好久才輕輕噓出一口氣，道：“煙翠，我們終於離開上海了，這樣真好，從此以後，我們便在柳家村住下，然後靜靜的過一輩子。”
他似乎是沉浸在了對未來的美好想象之中，眼睛熠熠生輝。任何怎麼想要忽視也依然清晰可見。
煙翠在心裏輕輕歎一口氣，然後道：“你先休息一會兒吧，這樣手上的傷也不會疼的那麼厲害。”
方才給他取出子彈的時候，煙翠並沒有忽視到他嘴角一閃而過的痛苦，鐵打的人也有累的時候，況且這些日子以來一直是他在照顧著他們母子倆，就像是一個高速旋轉的陀螺，肯定早已經累壞了。
誰知道白家輝卻隻是固執的看著她，不肯休息。
煙翠無奈道：“我不會離開的，你好好休息，等你醒來的時候，我們就到了……”
白家輝似乎等的就是她的這句話，他聽話的閉上眼睛，一隻手卻緊緊握著她的手，絲毫不放鬆。
也許真的是太累了，也許是因為疼痛帶來的麻木感，不一會他便睡著了，船艙裏傳來些微的有規律的鼾聲，煙翠看著他如孩童一般熟睡的容顏，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
這些日子以來，他從來沒有好好的休息過，此時下巴瘦削的驚人，也許是因為中彈了流血過多，他的嘴唇泛著不健康的白色。誰知道眉頭卻是舒展開的，仿佛這樣的生活讓他很是滿意。
煙翠輕輕移動自己的手，卻發現根本沒有辦法從他手中抽出來。他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抓著她的手，好像這樣就抓住了他生命中所有美好的一切。
船艙裏並不知道外麵是什麼時候了，煙翠隻覺得昏暗的光線下，她自己也變得有點迷迷糊糊，何時睡著了也不知道。
船夫叫醒了她，他有點憨憨的看著煙翠，然後道：“夫人，柳家村到了！實在是沒辦法，要不然就不叫醒你了。”
煙翠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何時已經趴在白家輝的胸膛上睡著了，白家輝這時候也醒了，他看著煙翠，滿臉含笑。
煙翠窘得馬上坐了起來，然後對船夫道一聲謝，便慌忙的抱著孩子下了船。
白家輝緊緊跟在身後，負了船夫一些錢卻被船夫拒絕了，他終究是硬塞到了船夫的手裏。畢竟這戰亂年代，誰的日子都不好過。
這樣推搡著，等他來追煙翠的時候，竟已經是落下了一大段路程。他也不急不躁，誰知道煙翠竟是真的不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