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之餘,我到一位同誌的辦公室閑聊,忽然發現桌子上放著一本1978年出版的折疊式的《興慶公園遊覽圖》。於是,興趣油然而生,連忙展開一看,上麵印著“牡丹台”、“沉香亭”、“花萼相映樓”、“七曲橋”、“牡丹橋”等八幅彩色照片,樓閣亭台,交相輝映,水池蕩漾,樹木蔥鬱,花草似錦,風光優美,令人神往,欲身臨其境而快。當翻閱到興慶公園平麵示意圖時,卻發現把原來的“迎春橋”改成了“迎賓橋”。為什麼要把“春”字改成“賓”字?我頓時茫然不解,陷入五裏雲霧之中。
經過詢問,原來事情是這樣——1977年出版了一種小年曆,上麵印著“迎春橋”的彩色照片,這張年曆發行後,有人竟橫加責難,硬說這是歡迎“四人幫”的狗頭軍師張春橋,是為張春橋招魂。因此,為了避李下瓜田之嫌,才把“迎春橋”改成“迎賓橋”。這實在叫人啼笑皆非。眾所周知,興慶公園是在唐朝興慶宮遺址上修建的,為了具備民族的、地方的特色,園中的建築物均沿用舊名。“迎春橋”即唐人命名的,它與“七曲”、“牡丹”一樣,都是橋的佳稱,怎能談“春”色變,談“橋”色變?不顧曆史的真貌,非要把“迎春橋”與張春橋“拉郎配”而胡扯在一起呢?這裏又聯想到另一件事:王安石寫過一首《元日》:“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表現了人們歡度春節的歡樂景象。因為張春橋在臭名昭著的《二月三日有感》中引用過王安石“新桃換舊符”的詩句,某出版社怕有人犯嫌,因此,在重版《宋詞一百首》一書時,把王安石的這首《元日》刪去了。
這兩件事,說起來似乎是個大笑話,“迎春橋”與張春橋的臭名何幹?《元日》與張春橋的引用其詩句進行陰謀篡黨奪權的勾當有什麼聯係?如果不分清這個是非界限,就會在打破“四人幫”的種種禁區之後,我們自己還會作繭自縛,圈出一些新的禁區來。不能光在口頭上大談實事求是,一旦遇到具體問題,便心有餘悸,念起“寧左勿右”的緊箍咒,像賈寶玉脖項上戴的“通靈寶玉”一樣舍不得去掉。這樣撥亂反正,正本清源,豈不成了一句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