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輕將衣服放在一邊,脫鞋鑽進被窩裏,仔細打量著房間的格局,淡紫色的窗簾,淡紫色的台燈,淡紫色的衣櫃,還有淡紫色的牆紙覆在牆上,就連她此刻躺著的床單和蓋在身上的被子都是淡淡的紫色。
如果說這樣統一的色彩太過單調,那麼最讓她喜歡的,是淩駕在這淡紫色上的——苜蓿花。
她雙腿曲起側身蜷在一起,兩隻手交疊在膝蓋下方,左手撫著右腕紅繩上的精致小物,感覺像是沉溺在紫花苜蓿的海洋裏,美好別致的不像真的。
眼尾上挑,她想起過去自己竟然以為這裏是陸析澤跟在賣場裏遇到的紅衣女子的婚房,真是傻得要命。
俞蘭告訴她陸析澤曾是她的戀人,現在想來,她混亂驚訝之餘,實際上是開心的,很隱匿的愉悅。
還有對紫花苜蓿特別的執著,她有時候不解,自己是怎麼喜歡上這種植物的?
思緒飄得有些遠,也越來越沒有睡意,沐輕抬手看了眼腕上的表,一點三十九分,再不睡就要天亮了,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她伸手關掉台燈,迫使自己停止這些跳躍式的想法,閉上眼睛努力睡去……
房門外,析澤依舊是原來的姿勢,心不在焉地瀏覽著網頁,什麼都沒有看進去,幹脆合上電腦放在一邊。
他按了按眉心,歸國之後,段天寧幫他安排了這裏的住處,裏頭的設計和所有家具卻都是他一手置辦的,抱著她躺在落地窗邊的躺椅上,他最想問她的一句話其實是:這裏的一切,你都不覺得熟悉嗎?
想起扶手上他親手刻的那幾個字——分離隻是一瞬,那個時候是真的不抱希望,幸好上天終究還是善待他,沒有把他最重要的人都帶走。
衝完澡已經快兩點半,陸析澤走到臥室前的腳步遲疑了下,站在門前思忖片刻,轉身向著某個早已暗了燈的房間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潛意識裏感到不安,起初沐輕睡得並不安穩,幾度沉入詭異的夢裏,幾乎要溺斃。
身體與意識是遊離的,她似乎可以在自己的夢境裏行走,但又不是完全受著自己的控製,而是被迫著。
她身處在一個陌生卻喧鬧的環境裏,周圍是整耳欲聾的音樂,不遠處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可是她隻能看到對方模糊的輪廓,在一杯杯不停地喝著什麼,剛想走近些,畫麵卻抖得替換,周遭一下子變得十分安靜,寂靜空無一物的空間裏,牆壁上滿滿都是各類圖案,她感覺到自己坐在某個地方,隻有嗞嗞嗞的聲音和後肩胛處的隱痛,她想要看個究竟,但每個場麵都似蒙了一層塵霧,看不真切,可所有的知覺都那麼真實,真實的可怕。
不斷變換的場景,一路浮浮沉沉,沐輕睜不開眼睛,直到感覺額際有暖意傳來,原本困住自己的畫麵竟慢慢消失了,然後是整個人被一股熱源包裹著,她下意識往溫暖的來源處鑽,仿佛這樣夢裏所有的惶恐就能被驅逐……
析澤開門進去看到半開著窗簾就入睡的人,無奈地搖了搖頭,走近些把她露在外麵的半截皓白手臂放進被子裏,俯身的時候卻瞥見她似乎睡得極不安穩,像在做著什麼不好的夢。
借著淡淡的月光,他凝眸看她睡夢中眉頭深鎖,忍不住伸手去碰,想要撫平她緊皺的眉心,被夢魘困住的人兒不安地動了動,眉眼間仍是掩不去的糾結。
析澤輕輕地撩去她散在額上的碎發,手心溫柔的覆在她額上,盯著她看了很久很久,最終悄悄地歎了口氣,是心疼,是愛憐,更是無可奈何。
心裏暗藏的渴望那麼明顯,無論是記憶中青春純真的她,還是如今忘了他卻依然願意給他機會的她,都讓他無法自控地淪陷。
他小心翼翼地踱到床的另一側,掀開被子躺進去,然後伸出雙手動作輕柔的將她帶到自己懷中,攬著她的腰,另一隻手一下一下規律的輕輕拍著她的背,無聲地安撫著她,直到感覺到她的呼吸平穩下來,才放任自己沉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