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輕一下子變得僵硬,哭的舒暢了,所有的感知也就都回來了,這樣的姿勢讓她尷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他卻似渾然不覺她的不自在,手搭在她腰間,防止她滑下去。
半夜十二點,外頭依舊燈火通明,他抱著她從二十幾層高的落地窗前俯瞰夜景,如果不是在這樣的氛圍裏,應該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可是她此時的心境,根本沒有辦法去感受浪漫。
很快,腦袋裏就有兩個小人開始打架,一個說著不要問再想辦法,另一個叫囂著快問。
終究敗給了叫囂的那一個,沐輕手搭在他的小臂上,聲音嚅囁,“析澤,我能不能在這裏住幾天?”
“嗯。”
沉穩簡單的回應,沐輕好奇於他的不問,仰起頭來看他,“你都不問我為什麼嗎?”
陸析澤也低頭回視她,順著她的話問道:“為什麼?”
一下子近到她的鼻尖抵著他的鼻尖,她臉上赫然,但一想到整個人都貼在他身上了,就壓住害羞的情緒沒有退縮,說出的話卻帶著不可忽視的沮喪與懊惱,“我跟爸爸吵架了。”
“為什麼?”
沐輕凝視著他,想要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麼,一字一句地說,“他反對我們在一起。”
他聽到她的話,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仍舊是波瀾不驚的樣子,她又說道:“你為什麼不驚訝?”
“你想知道什麼?”看著她眼裏掩藏不住的探究,析澤無奈地歎息。
沐輕忽然就想起烏鎮那一晚,她打瞌睡前問他的最後一個問題,不知道他回答了而她沒有聽到還是他根本就沒有回答。
那就再問一遍吧,總不能每次跟父親都這樣不知緣由的爭吵,而且他的反應明明是知道些什麼的:“你認識我爸對不對?他為什麼不允許我們在一起?”
她靠回他的頸窩處蹭了蹭,輕聲問出這兩個問題,心裏頭有緊張,也有不安,但更多的是對他回答的期待。
有一瞬的靜默,陸析澤的臉頰貼著她的額頭,在她想要再次抬頭去看的時候,他開了口,“這就是當年我放棄你的原因。”
沐輕一時沒有理解他的話,直到想了一遍自己問的問題,才將他話裏的意思拚湊起來:當初是因為父親的反對,所以陸析澤跟她才會分手?
“可是你明明說是因為自卑才……”
析澤感覺到搭在他小臂上的柔荑有些涼,原本撫弄著她柔軟的短發的手伸過去,將她的兩隻小手放進他敞開的大衣裏,他打斷她未完的話,“嗯。”
電光火石間,她似乎明白了什麼,他的自卑,爸爸的反對,到最後兩個人的各奔東西,沐輕詫異,“我爸他找過你?”
析澤偏了頭去看落地窗外的夜景,沐輕也隨著他的視線去望,心中有很多問題要問,可是隱隱感覺到他的異樣,不由收了聲,就好像她完全信任身邊這個人,相信他對她是認真的。
寂靜漆黑的天空裏有星光在閃爍,兩個人像是在看一部無聲的黑白電影,靜謐安寧卻又滿含深意。
他像是終於想起了要說話,卻是沒有回答她的疑問,“沐絮,想不想聽我們的過去。”
思緒被他的聲音帶過去,我們……她咀嚼著這個詞,又聯想到在小區門口他說的“我們回家”,而不是“先去我家”這樣的話,忽然就覺得感動。
聽著他壓低的聲線和稍顯朦朧的音色,她點頭,再點頭,生怕他感覺不到她的反應。
陸析澤輕笑一聲回過頭來,然後趁她不備一個提抱,就將她移了位置,幸好躺椅夠寬夠大,兩人麵對麵側躺著,也不覺得擠。
他看著她,她也看著她,他一手枕在她的脖頸下,仍然半攬著她的身子,她卻自動自發的將雙手探進他的大衣裏,一副聽故事的架勢。
“從哪裏說起?”
沐輕想了想,“就說你記得的吧。”
他挑眉,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個細枝末節,他都清晰的記得,不管是美好的,還是他犯了錯的,頹廢的那段日子,在異國他鄉一個人拚命讀書的那段日子,都是這些支撐著他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