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好像根本不在意,之後的每天都會來看她,同她聊天,雖然通常都是他在說,她聽,但不答。
她其實是害怕的,跟表姐以外的人接觸,不敢說話,不想說話,很多時候,是不知道說些什麼。
什麼時候開始接納他,漸漸走出自己的世界的呢?
林予辰常常帶她去當地的一些露天風景區遊玩,她多數時候都是找個地方坐下來,然後習慣性發呆。
直到有一天,他坐在她身邊,聲音裏是她從未聽過的失落無奈,他說:“我知道你對不想理的人,連看一眼都不會,可是宋沐絮,你從前不理人的時候起碼快樂,現在呢,沒有記憶這件事情,就可以令你這樣罔顧別人的關心,封閉自己?還是你打算,空白一輩子。”
一輩子,多麼遙遠的三個字,她想,不能這樣,過去已經不明不白,她不可以繼續沉寂,一輩子。
因著他的話,她開始嚐試著去跟人交流,表述自己的想法,同他出去的時候,也會主動地開口說話,久而久之,漸漸對他放下了戒心。
接下來的一年多,她變得外向很多,也努力地學習法文,不單隻是希望可以跟當地的人有簡單的交流,更希望自己可以有一技之長,不要像個孩子一樣是那麼的沒用。
慶幸的是,她隻是丟失了過往,並沒有丟失自己的智商,想學的事物總能很快上手,如今法語雖未到同聲傳譯的地步,卻也能從善如流了。
那段時間,林予辰工作之餘,幾乎都是陪著她的。
宋沐輕從未問過林予辰關於她的過去,他也絕口不提。
她說她現在叫宋沐輕,他也隻是點頭說好,繼而小輕小輕的喚她。但當她提議要回到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的時候,林予辰是激烈反對過的,他甚至對她說,你的曾經我都可以告訴你,留在我身邊。她想不通為何他會如此失控,也曾想過或許就該在馬賽平平淡淡的過一生,和他。
可是內心深處的那個聲音,日漸清晰,黑夜白晝,反反複複,餘聲縈繞,終於讓她繳械投降。
她要回去,她要去找一找被她丟掉了的回憶。
臨走的時候,林予辰抱住她,說等他忙完手邊的事情就回來找她,她被抱得生疼生疼,默默點頭應允,畢竟他陪了她這麼多日子,她已心生依賴。
隻是她不知道,怎麼去定義兩個人的關係。
“小輕,醒醒,到了。”耳邊傳來表姐溫柔的嗓音,宋沐輕睜開眼睛,頓了頓,下意識抬起左腕看了看,三點十二分。
手腕上的表大的出奇,寬大的黑色表帶同她纖細白皙的手臂形成突兀的美感,她不由撫了撫鏡麵。
蔣雨凝將她的動作看在眼裏,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開口:“走吧。”
沐輕點了點頭,“嗯。”
出了機場,蔣雨凝將她帶到人少處,說道:“我去叫車,你在這裏等著,不要走開。”
上海,九月末的天氣已是涼風習習,宋沐輕抬頭仰望之前離自己很近的蒼穹,陌生依舊,但所有的不確定自踏上這一片土地開始漸漸消散。
她張開雙手深吸一口氣,輕柔出聲,似自言自語,細聽之下是堅定而沉靜的:“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