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觀瀾(2 / 2)

青衫劍士也不說話,專注地喝自己麵前的酒水。

壯漢不滿地撞了撞青衫劍士,“你說這觀瀾遠在樓疆,威名至此,定是有誰撐腰,莫非——”

端木淺方想誇這壯漢不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便嗅到濃鬱的血腥味。轉眼間,壯漢已經倒在地上,他的口微張,顯然方才的話語還未說完便已斃命。

青衫劍士擦拭去劍傷汩汩流下的鮮血,起身而立,冷然出聲道:“誰若再造觀瀾宮之遙便是這般下場。”

好在滿座皆是看慣了血腥的人,有人輕哼有人微懼有人同情有人幸災樂禍地朝壯漢罵了句活該,事情便雲淡風輕宛若沒發生過一般。祥雲客棧依舊熙攘如常,竟不知壯漢屍身何時被拖走。

端木淺僵硬著神情轉過臉來,嘴角抽搐地看著宮離綻悠閑自得地拿著紫砂壺為自己添茶,動作之優雅吸引了鄰座人的側目。端木淺輕咳一聲,壓低聲音道:“那人是觀瀾教之人?真真囂張。”

宮離綻輕嗅了一口茶水,似在思考要不要把鬥笠摘下來喝茶。抬眸看了眼端木淺,“隻是江湖遊士。”

聽到自己的答案被否定,端木淺驀地感覺到這觀瀾教果真廣交天下豪傑,連一個遊士都維護著它。對於很多事宮離綻從來不屑,所以讓他看作隱患的自然不是什麼簡單人物。

月末,人潮便紛紛向清鸞宮湧去,端木淺擠在人群中隻看得見綿延的紅妝和在宮門口相迎的侍女,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武林的婚事,少了一分拘束,多了一分颯爽。她以一張平凡到可以忽略的人皮麵具掩蓋真容,身旁宮離綻亦是,隻是陌生而平凡的臉因染上他特有的清冷和睥睨眾生便不再平凡。所以當他把賀禮送上時,那清鸞宮的侍女便移不開目來。她沒見著他顛倒眾生的臉,已經迷醉在他雖遺世獨立但接近於冷漠的氣度中,這世間的女子大概皆是如此,一路而來,花若瑾是,上官瑾萱是,連慕容顏也是。她究竟是該喜還是憂?

夕陽還未下山,清鸞宮便擺起了宴慶。端木淺坐在紅色的桌子旁,時不時瞟向四周,她根本沒見著寂影的蹤影,倒是方才那接賀禮的侍女忙忙碌碌的身影不時在眼前閃現,一口一個俠客的叫著宮離綻。

終於在她快要撲向宮離綻時,端木淺忍無可忍地起身,不經意地攔在她麵前,瞪了她一眼,粗聲道:“怎麼還不開始,餓死老子了!”

“喜事這般急做什麼,山農野夫。”侍女以鄙夷的目光看著端木淺,口氣與方才的叫喚判若兩人。

行行,她是山農野夫,端木淺氣咽,冷哼一聲,一屁股坐下來,不再搭理那侍女。侍女羅嗦了幾回,大概見宮離綻沒什麼興致搭理她,也就暗惱地走了。

端木淺側目看了眼宮離綻,戲謔道:“這清鸞宮的小侍女對你頗為殷勤。”

宮離綻眉眼沒抬,淡然道:“來了。”

“什麼來了?”端木淺神色一緊向旁邊望去,難道那侍女又來了?還是被人發現他們混進來了?

正在思考著,滿座江湖人士紛紛起身,恭敬地看向一旁。端木淺連忙跟著宮離綻一起起身,抬眼望去。打頭的是那個灰影和執笛美人,皆是紅衣一身,那美人一身豔麗很是入眼,隻是那灰影就不倫不類了。

再定睛一看,跟在他們身後,姿態慵懶的分明就是寂影。他亦是一身紅袍,相較於他之前的紅色衣衫倒是沒什麼差別,他百般無賴地四處張望,舉手投足間魅惑人心,妖異的眸子宛若勾人魂魄,被他掃視處的女人臉皆微微泛紅。

端木淺微微凝神,卻見他目光投向這邊,輕鬆戲謔從絕美的臉頰上消失殆盡,萬分複雜的看她一眼後硬生生轉過了臉。端木淺微扯嘴角,說是看不如說是瞪,難不成這樣他都能認出她來?

“恭迎教主——”抑揚頓挫地聲音從美人和灰影口中說出來,所有人的神情都是一緊。兩人單膝跪地不忘瞪寂影一眼,寂影佯裝未見不予理睬。美人暗中比劃赤笛,寂影撓亂肩頭之發,暗歎一聲,衣角輕擺,亦單膝著地。

端木淺微抿唇,看著寂影此時的身影總覺得不是滋味。

風乍起,冥冥之中帶了幾分肅然。一陣風吹拂過眾桌之後,上座便又多了一個人。端木淺偷偷抬頭過去,那人一身紫衣突兀,側麵陰柔。自遠處看不清容貌,這般看來那人便是觀瀾教的教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