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十日,炎陵大將率領幾十萬人馬,想要突破宮離綻之軍,攻擊赤龍。
卻未料,又一場大雪飛揚而下,炎陵大軍被阻撓在雪地多日,士兵們皆麵帶饑色,想盡辦法砍柴割草燒火做飯。
“將軍,真是天助我也!”軍帳之中,某位副將激動地拈著胡須。
宮離綻白袍加身,慵懶地坐在伏案邊,眉眼未抬:“雪覆大地,車馬難行,大軍在前,押運糧草的車負重必滯後,你從隱蔽小路攔截他們的糧草。”語畢揚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再出兵截斷他們的後路。”
果不其然,炎陵大軍一時進退兩難,被困原地。宮離綻親率兵而去,隻需從前進攻炎陵必全軍覆沒。出人意料的是,宮離綻下令在炎陵大軍不遠處駐紮,一時錯愕聲四起。
慕容顏安靜地坐在馬車中,心中情感難以言喻。宮離綻這個人,他能忍,暫時的利益恐怕不能入他的眼眸。打實仗不如打心仗,他之所以這麼做要的不過是要不戰而屈人之兵,那麼其二便是等那一支蘭武的援軍。
而她對於他的情感她無法抑製,就像心頭的一根刺,她越想拔去卻紮得越深。
隻是畢竟天下不是這般順利就得來的,蘭武來暗中支援的並不是慕容顏他爹。不可避免的戰爭糾纏了數日,敵軍進進退退,似是有意拖延。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蘭武勾結的江湖人士截斷一切由赤龍送到宮離綻麵前的信報,所以當宮離綻知道蘭武聲東擊西時,禮陰侯大軍已浩浩蕩蕩行軍,直逼赤龍皇宮而去。
彼時赤龍,皇宮那方小小的天地。寂影站在樹梢之上,眸光繾綣在沒有月亮的天幕之上。何時一個鮮紅色身影靜默地出現在他麵前,自是雌雄莫辨的容貌。
“找我來做什麼?”卻水優低沉地開口。
“師兄,宮離綻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煩。”寂影摘下一片樹葉,細細端詳起來,似乎並不在意口中所說的事。“那些江湖人實在不安分。”
“朝廷之事與我何幹?”卻水優嘲諷一笑,宮離綻於他有屠宮之恨,他不報不代表已經遺忘。
“是與你無關。”寂影慢條斯理地開口,認同地點點了頭,而後惋惜地看向屋內燭光溫暖處,“可惜某人身子本就不好,還日日寢食難安,煩躁的很。”
卻水優朝他的目光看過去,端木淺靜默地躺在床榻之上。估摸有了身孕,躺得有些艱難,她的眉梢緊緊蹙在一起,臉色也確實蒼白。
卻水優心中揚起一絲心酸,神色有些僵硬,別扭地說了聲:“我明白了。”眨眼間已如風一般悄然離去。
寂影微微挑起一邊的眉,他就說嘛,他師兄對於端木淺的感覺相當微妙!
三月初,邊疆全勝。蘭武拖延時間無疑給炎陵一個致命打擊,炎陵敗,鎮陽侯大軍卻在不經意間撤退。宮離綻站在黃沙雪水之間,雲淡風輕地下令坑埋俘虜。皇宮還有一戰,他不可能拖著這些俘虜。風吹拂起他的衣衫,揚起一抹冷意。
慕容顏還未從血腥之中反應過來,便隨宮離綻快馬加鞭日不停息地朝赤龍而去。她知道,如今的情況,她必須第一時間出現在她爹麵前。
一路之上,蕭條一片,生靈塗炭。宮離綻鎖緊眉頭騎在馬背之上,戰火很快就會蔓延到都城,雖有昭帝指揮千軍,一路戰事卻也不容樂觀。
餘光倏得掃到前方臥倒在地的孩童,正用驚恐的目光死死盯著他。宮離綻平複方才的煩躁間已緊緊勒住韁繩,馬嘶叫一聲,馬蹄高高舉過孩童的頭頂,落在了他的跟前,踏起滿地塵埃。孩童驚嚇過度,大哭了起來。
慕容顏從馬車之上跳下來,在孩童身邊輕輕蹲了下來,看著他瘦小的身軀,輕聲撫慰。抬眸瞅著居高臨下的宮離綻,微抿唇:“我們帶他一起——”話還未說完小孩倏得亮出一把匕首,直向慕容顏胸口刺去。
慕容顏呆愣,不知該做何反應時,宮離綻已從馬上一躍而下,伸手握住匕首。又一掌,孩童稚嫩的大叫一聲,已經倒地。宮離綻掌心的血液頃刻留下,染紅了匕首,然後了她和他的衣衫,染紅了一方塵土。
慕容顏臉色慘白,不知所措地看著宮離綻,心宛若要躍出來一般猛烈地跳動。
宮離綻不動聲色地瞥了他一眼,撕下一塊布,隨意繞在手心之上,冷然地開口:“回馬車上去,不準出來。”
慕容顏努努嘴,最終沒說什麼,心微涼地緩步走向馬車。深深看了眼跨上馬背的宮離綻,一時心中情感複雜異常。宮離綻,如果你對我的隻有關懷就好了。可惜,偏偏,一分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