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

《 我的祖國 》

親切動人的祖國形象

一條大河波浪寬

風吹稻花香兩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

聽慣了艄公的號子

看慣了船上的白帆

每個人都熱愛自己的祖國,這種感情與生俱來,就如同熱愛自己的父母一樣不可置疑。但祖國的麵孔在每個人的心目中是不一樣的,如何能夠以一種最能引起共鳴的形式表達出大家心目中的祖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曾經看見過一個網友的帖子,大意是說在一個留學生派對上,主持人要求來自各國的學生用一分鍾介紹自己的國家,巴西的小夥子上前來,玩了幾個漂亮的盤球招式;韓國姑娘順勢做起了足球拉拉隊的煽情動作;津巴布韋的學生跳起非洲婚禮上的舞蹈;輪到中國了——如果是我,我多半會選擇唱一曲《我的祖國》。

因為這首歌所表現出來的祖國形象是生動的,所表達出來的感情是深沉的。歌詞不是“地大物博,曆史悠久”這樣的老生常談,也沒有“長江黃河,昆侖長城”這樣的宏大空洞,它普通而親切,日常而優美:“一條大河波浪寬,風吹稻花香兩岸……”

這是一首在中國家喻戶曉、流傳數十年的老歌,一旦熟悉的旋律響起,悠揚的歌聲依然會那麼充分地喚起人們對祖國的摯愛真情。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如此優美的歌曲出自戰爭影片《上甘嶺》,是在硝煙尚未散盡,戰士們傷痕累累的戰壕中響起來的。那是抗美援朝戰爭進入最後的關鍵階段,美國在板門店談判休會期間,調動六萬多兵力在三八線附近發動了大規模進攻,企圖奪取上甘嶺陣地,用武力獲得他們在談判桌上得不到的東西。中國人民誌願軍某部八連堅守在上甘嶺,與敵人展開了浴血奮戰。與外界的一切聯係都中斷了,缺水了,緊接著又缺糧了,在這種艱苦卓絕的境況下,他們打退了敵人二十多次的強烈進攻!

在一次戰鬥的片刻間歇,坑道裏的戰士們滿臉硝煙,疲累已極,眼看著戰友一個個倒下,活著的一些人傷勢嚴重,藥缺水盡。疲憊、沉重,悲痛、嚴峻,戰壕裏的空氣如板結了一般。這時,不遠處傳來了女衛生員清亮的歌聲,她唱起了《我的祖國》!霎時間,歌聲如陽光穿雲破霧,歌聲像靈丹起死回生,戰士們黯然的目光明亮了,傷員們低垂的頭抬起來了——祖國,我親愛的祖國,我生長的地方,為了你,兒女們浴血奮戰、戰死疆場,也在所不惜!

這就是祖國的力量,這也是好歌的力量。這首歌作為電影插曲,既為影片《上甘嶺》增色不少,又可以脫離影片,有著自己完整而獨立的生命力量。它的誕生也有一段頗有意義的故事。1956年,為了紀念抗美援朝戰爭勝利兩周年,影片《上甘嶺》由長春電影製片廠拍攝完畢。但導演沙蒙心裏卻還沒有輕鬆下來,因為影片的插曲《我的祖國》還沒完成。情急之下,他找來幾個同事一起寫好歌詞,找到作曲家劉熾要求譜曲:“請你務必盡快,這部片子就等著它了。”

歌詞大概是這樣的:“祖國啊,我的母親,你的兒女,離開了你溫暖的懷抱,戰鬥在朝鮮戰場上。在我們的身後,有強大的祖國……”

顯然,導演沙蒙忽略了凡藝術都是講究形象的,歌詞也不例外。沒有形象的藝術就如同沒有骨肉的人物,是無法打動人的——這首歌詞首先就沒有打動作曲家劉熾。

劉熾,新中國第一批優秀作曲家,有著“旋律之王”的稱號。說起他的作品,人所皆知的有歌劇《白毛女》,電影《英雄兒女》插曲《英雄讚歌》,電影《祖國的花朵》插曲《讓我們蕩起雙槳》……這樣一個優秀的作曲家,拿到沙蒙交給他的歌詞以後,念來念去找不著感覺,更找不著調子。於是,他隻得對大導演直言以告:這詞不行啊,沒有韻律,不好寫譜,硬寫了怕也難於流行……眼看導演有些急了,劉熾就說由自己出麵去請喬羽寫歌詞,導演立刻轉憂為喜。因為這時的喬羽,已經以創作《劉三姐》《紅孩子》而頗有盛名了。

喬羽的這首歌詞,最值得稱道的地方是突破了當時革命歌曲的限製,它回避了口號式的創作,以小見大,用很具體的事物來表達出人們對熟悉的土地和家園的熱愛。明知為戰爭影片配曲,卻並不以戰鬥進行曲來構思,他將歌詞寫得恬靜而優美,深情又悠揚,日常且普通,與硝煙彌漫的戰場形成巨大的對比和強烈的反差。為《上甘嶺》作詞而遠離上甘嶺,達到的效果卻是使每個人離祖國更近,與祖國更親。歌詞寫好後還發生了一個波折,有人覺得“一條大河波浪寬”太小氣,“萬裏長江波浪寬”不是更有氣勢嗎?沙蒙向喬羽轉達了這個意見,但喬羽不同意修改,他認為“一條大河”,可以泛指長江、黃河或任何一條河流,覆蓋麵反而更廣。每個人的家鄉都會有一條河,隻要一想起家,他就會想起這條河,就會產生親切感,把祖國和每個人的家鄉緊密聯係在一起。無疑,喬羽的意見是正確的。

導演沙蒙不無尷尬地遭遇了兩個有原則的音樂人:作曲家劉熾一口否定了他寫的歌詞,詞作家喬羽不接受他的意見,執意不改動自己的作品。但沙蒙得到了一首最理想的電影插曲,曆經60年傳唱不衰。劉熾和喬羽後來再度合作創作的大合唱《祖國頌》也堪稱經典。

貝多芬去世以後,捷克又一位偉大的音樂家斯美塔那也有一部作品名叫《我的祖國》,在世界音樂史中享有盛名,堪稱一部美妙動人的、富有詩情畫意的傳世佳作,它讓人想起金色的布拉格,而由喬羽和劉熾合作的這一支《我的祖國》,也是一首能夠在任何時候喚起中國人對自己祖國無比熱愛的歌曲。

《 革命人永遠是年輕 》

青春記憶與革命喜結良緣

革命人永遠是年輕

他好比大鬆樹冬夏常青

他不怕風吹雨打

他不怕天寒地凍

他不搖也不動

永遠挺立在山巔

1950年代,新中國如一輪初升的太陽升起在世界的東方,中華民族開始了重新崛起的曆史篇章。“中國人民從此站起來了”的莊嚴宣告,令所有身在這個時代的人豪情滿懷,青春迸發,一首《革命人永遠是年輕》成了當時人們的最真實的寫照。

雖然那是一個火紅的年代,一個狂飆突進的年代,雄壯激昂的進行曲是那個時代的主旋律,鮮明的政治色彩是那個時代的主要特征,但是,這首歌的旋律更多表現出的是一種歡快樂觀、優美抒情,歌詞也並非標語口號,而是非常的形象化。在第一句標出主題“革命人永遠是年輕”以後,從第二句開始,把革命者比做一棵冬夏常青的大鬆樹,此後緊貼“鬆樹”這一生動意象,直到最後一句“永遠挺立在山巔”就再也沒有離開過。所以它既是一首紅歌,也成了一首充滿了藝術氣息的流行歌曲 —— 凡是從那個時代走過來的人幾乎沒有不會唱的。

這裏不能不說到此歌詞曲的創作者 —— 李劫夫,在他大量的作品中以“劫夫”署名。

二十世紀的中國,繼聶耳、冼星海之後的卓有成就的紅色音樂家中,劫夫是最為傑出的一個,在中國現代音樂史上占有重要地位。他的並不算長壽的一生(享年六十三歲)竟然創作了兩千多首膾炙人口的歌曲,僅就其創作數量而言,在中國作曲家中應是首屈一指,而其中許多歌曲都流傳久遠,當時除《革命人永遠是年輕》以外,他的《歌唱二小放牛郎》《我們走在大路上》都是久唱不衰的經典名曲。

劫夫的創作理念和他的創作成果曾經一度引起過文藝評論界的討論。作為紅色音樂家,共產黨員李劫夫的創作觀念非常政治化,可以說基本上就是為政治服務。他也並不諱言自己作品的政治性。春風文藝出版社於1964出版的《劫夫歌曲選》,劫夫本人所作的前言就這樣寫道:“我寫的歌曲,幾乎絕大部分都是為配合黨的方針、政策和種種政治運動的”、“我覺得一個革命文藝工作者具有一種強烈的社會責任感是十分必要的……假如不是配合黨的各項政治活動,便不能產生我的這些歌曲,因為黨的各項政治活動集中地表現了當代我國人民群眾生活和鬥爭的重大事件,千百萬群眾意氣風發、鬥誌昂揚地跟著黨創造了史無前例的奇跡。假如我的歌曲不去表現他們,不能對他們壯麗的事業起一點作用,那還有什麼意義呢?”

為配合當時的政治任務,卻創作出了比那時的政治任務意義更為深遠、更有生命力的作品,有人為此感到迷惑不解。其實這隻能說明劫夫哪怕誠心誠意地為政治服務,也是嚴格遵循著藝術的規律,以音樂的美感來傳導時代的旋律,而並非生硬地給政治內容穿上藝術的外衣。出生於吉林的李劫夫,1935年因參加過抗日活動,被迫逃亡到青島時,曾以繪畫和音樂作為謀生手段,“劫夫”一名緣此而起。劫夫擅長丹青,他的繪畫功底使他特別重視視覺形象的清晰、鮮活,在音樂創作中注重“曲情與畫意”的契合——我們由此即可理解,他歌頌革命者,卻找到了“鬆樹”這個象征物,並且從頭至尾貫穿著這一美好意象,應是出於他的這個特點了。

漫漫人生路,花甲彈指間,六十年過去了,現在能唱這首歌的人都早已經不再年輕了,我們往往看到的,都是一些銀發如雪的老人聚集時唱響這首歌的景象,當歌聲響起的時候,他們的臉上寫著往昔的激情,他們的眼裏含著早年的回憶,一時間他們仿佛又年輕了,年輕的是情懷,年輕的是記憶,而他們的青春記憶,已經與革命結下了終身不解之緣。

2005年,劫夫誕辰九十二周年紀念日的時候,在遼寧大劇院上演了一台劫夫作品音樂會,這台音樂會即以“革命人永遠是年輕”為名,劫夫的三個女兒在音樂會中演唱和演奏了父親的部分作品。

《 新疆好 》

軍墾的號角吹響了

我們新疆好地方啊

天山南北好牧場

戈壁沙灘變良田

積雪融化灌農莊

■ ■ ■ ……

我們美麗的田園

我們可愛的家鄉

這是一首至今還時常聽到的歌,它更多的時候是在開往新疆的旅遊大巴車上響起,如同前往阿壩的途中傾聽容中爾甲的《神秘的九寨》,如同青藏線上的列車播放韓紅的《天路》一樣。美麗的新疆,令人魂牽夢縈的地方,它是舉世聞名的歌舞之鄉,它是香飄萬裏的瓜果之鄉。在這裏,高山冰川雪嶺與戈壁瀚海共生,高山湖泊與萬頃碧波同在,在這裏,有中國最大的盆地、最低的窪地、最廣袤的沙漠、最壯觀的冰川——隨著車上正播放著的新疆風光的影碟,隨著新疆導遊熱情洋溢的解說,背景音樂往往就是這首歡快的《新疆好》。

是的,二十一世紀的人們,更多傾向於將《新疆好》作為一首給遊客準備的曲目,很少有人想到,其實這首歌是一枚開發新疆的信號彈,正是它,吹向了軍墾號角的第一聲。

隨著人民解放軍進入新疆全境,新疆和平解放,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旗已飄揚在祖國北疆最遠的帕米爾高原。但在1950年代初期,整個西北財政經濟十分困難,尤以新疆為甚。而在當時,包括進疆的人民解放軍第一野戰軍一兵團第二軍、第六軍和由三區民族軍改編而成的人民解放軍第五軍,以及由駐疆國民黨起義部隊改編而成的人民解放軍第二十二兵團,官兵總計達二十多萬,這對於當時經濟落後、物價飛漲的新疆來說,無疑是一個不小的負擔。

時任中共中央新疆分局第一書記兼新疆軍區代司令員、代政委的王震,在當時《關於新疆軍隊生產建設工作的方針與任務》的報告中發出指令,駐新疆部隊一麵守衛祖國邊防,警衛新疆全境,肅清土匪特務,一麵從事生產建設,克服財政困難,減輕國家和人民負擔,改善部隊生活,首先要發展農業生產,依靠全體官兵,用自己的雙手,開墾土地,就地取得生活資料。在他的率領下,駐疆部隊中的數十萬名官兵分赴天山南北,挺進亙古荒原,披荊斬棘,興修水利,墾荒造田,開始了以“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為宗旨的轟轟烈烈的大生產運動。要求當年完成開荒六十萬畝、生產糧食五萬噸、生產棉花一千八百噸的任務。

經過一年的辛勤努力,駐疆部隊創造了奇跡:基本實現油料、蔬菜和糧食自給。但是邊疆建設仍然需要大量的勞動力,各行各業人才缺乏,為了對外宣傳新疆,號召和動員全國青年來到新疆屯墾戍邊,王震邀請了早年相識於延安的老朋友、著名作曲家劉熾,於1951年初來新疆采風。劉熾與時任新疆軍區政治部宣傳部部長兼文化部部長的馬寒冰也是在抗日烽火中結識的好友,好友相聚於風光綺麗、民風獨特的塞外邊陲,自然十分親切。馬寒冰陪同劉熾赴全疆各地觀光采風,並拿出自己編創的一首題為《新疆好》的歌詞,劉熾讀後迅速為之譜曲,在此期間,兩人還合作完成了其他創作,並稱為《邊疆戰士大合唱》組曲。

《邊疆戰士大合唱》組曲寫成後,經由新疆軍區文工團的演員們排練演出,尤其是在新疆人民廣播電台播出後,迅速傳遍了天山南北。其中的這首《新疆好》更是贏得了新疆廣大的各族幹部群眾的特別喜愛。從1952年起,就將這首歌曲從《邊疆戰士大合唱》中單獨挑選出來,作為參選曲目參加了在北京舉行的全軍第一屆文藝體育彙演比賽,這首風格鮮明、朗朗上口的歌曲榮獲了大賽獎,作為獲獎歌曲,又被錄製成唱片,經中央人民廣播電台播放後,很快傳唱全國,成為當時號召各地青年男女支邊的最有力量的宣傳動員。據說當年很多有誌青年正是在這首歌的吸引和感召下,揮別了親友,自願從內地各省市奔赴新疆,紮根天山南北,為邊疆的“舊貌換新顏”奉獻自己的青春。

2002年,中央電視台西部頻道一檔名為《魅力》的節目中,專訪五十年前《新疆好》歌曲的首唱者陶思夢,同時也采訪了大量的老支邊青年,五十年前意氣風發的青年男女,如今都已年過七旬,他們中的很多人都承認當年是聽著《新疆好》的歌聲前往邊疆的。他們來到後發現,邊疆遠遠沒有歌裏唱得那麼美好,但卻正是因為他們的來到,新疆一天天變得美好起來,他們用青春和汗水換來了真正的“新疆好”!說起這一段曆史時,這些支邊建設者十分動情:“我們沒有後悔當初的選擇,我們有幸親眼看著新疆,由歌中描繪的美好希望變成了更美好的現實,現在的新疆真正是個好地方,而這裏麵有我們的一份功勞!”

應該說,也有《新疆好》這首歌的一份功勞。

《 瀏陽河 》

彎彎曲曲的風光

瀏陽河彎過了幾道彎,幾十裏水路到湘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