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龍曜的話音尚未落盡,寢殿大門忽然砰地被人撞開。
隻見黑龍月側耳偷聽的姿勢,一個重心不穩,整個身子直楞楞地撲趴在地。
“嘶…好可惜…我還什麼都沒聽到呢……”
黑龍月疼得一臉皺巴,手扶著下頜,慢騰騰起身,佯裝什麼事也沒發生過,轉身想要退出殿外。
“龍月!”
黑龍曜有些生氣地看著自己妹妹,又不忍苛責,便順口說了她一句:“胡鬧。”
黑龍月仗著哥哥寵溺,回過頭,一本正經地同黑龍曜頂嘴道:“什麼胡鬧,說得這麼難聽。我黑龍月向來行得正做得端!從不胡鬧,隻是偷聽了一下下而已……哈哈哈……”
“好的不學,竟學些沒用的。”
黑龍曜擺出長兄如父的姿態,嚴肅教導黑龍月。
黑龍月調皮頑劣道:“怎麼沒用。大敵當前時,哥哥這些話說得多威風。龍月不僅得學,還得好好學呢。”
黑龍曜被自己妹妹三言兩語治得服服帖帖,失了兄長氣焰,語氣隻剩百般無奈:“你來找我做什麼?總不會專程為了偷聽吧。”
“知妹莫若兄啊!”黑龍月爽朗笑道:“哥,我其實是來跟你彙報情況的。你為救嫂子,解除掉刺藤林海的上古咒術,所以有幾個活口逃跑了。我們要不要派魔魈前去追捕?”
黑龍曜擺手拒絕龍月的提議,霸氣沉穩道:“不必了。正好讓他們回去宣揚本魔王的豐功偉績,看誰日後還敢再犯。”
黑龍月抿唇淺笑:“好吧。哥,春宵苦短,秋宵亦苦短。我不打擾你們了。我走了,你們繼續訴衷腸啊。”
“你這丫頭!越來越貧嘴了!”
黑龍曜還未訓完,龍月溜到門外捂嘴咯咯偷笑,然後嚴嚴實實地替她哥哥推關上了殿門。
寢殿再次失去聲響,陷入一片寂靜。
我清晰聽見,坐在榻邊的黑龍曜漸顯急促的呼吸,隱約有些不安。
黑龍曜溫柔凝神地朝我肩旁的秀發伸出了手,但還未觸到,又緊張縮了回去,尷尬紅著臉,小聲低沉道:“罷了,你好好休息,我出去緩一緩,等下再來探你。”
說罷,黑龍曜起身走出寢殿外,站在門口,深深望我一眼後,輕掩上了門。
他的側臉身影漸次走過窗閣,直至徹底消失在我視線範圍外。
“此地不宜久留。”
我麻利地下榻,穿好水白紋靴。
熟門熟路。
我躡手躡腳地避開哨守的魔魈,隻影溜出了魔宮。
途徑刺藤林海時,我驚悸眼前殺戮遺留的殘酷,殷紅血地上屍橫遍野。
前來尋戰的數千兵將與道士,幾近全軍覆沒。
我心底沉沉幽悸:“這外界與魔界的仇,怕是永無化解之日了。”
身後魔宮傳來一聲渾厚洪響的龍哮聲。
我不安抬起頭,望見一條黑龍往複盤旋於魔宮之上,最後化回人形,黑袍流風地立於穹頂。
“看來,黑龍曜已經發現我離開了。”
我趕緊加快腳步,擔心他會追上來,強行留下我。
可是行色匆匆走了許久,發覺有些異樣。
我停下腳步回過頭,遙望了一眼,穹頂上那道高高孑立的身影一動不動,因距離漸遠,模糊成了一道隱隱約約的廓影。
黑龍曜沒有追上來,一直靜靜目送著我。
我鬆口氣,收回了視線,轉身繼續走我自己的路。
可是機緣巧合,在天山腳下的密林草叢裏,我發現一個重傷瀕死的道士。
我心中一默,猜測他是從絕魈魔域刺藤林海逃出來的活口。
可上前查看時,我卻瞬間驚得變了臉色!
他不是在清虛觀戒律院裏,被罰抄道書,三年不得外出嗎。
怎麼會在這裏?
我有些慌了:“張天術!你醒醒!”
張天術沒有半點反應,他雙眼緊闔,麵色黑紫,腰間的傷口還在汩汩往外淌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