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視那名巨漢的怒吼,瞎子雙手擱在膝上,望著身前前不到一丈遠的十餘道弩箭,目光靜柔如絲如縷,然而這些絲縷蘊著恐怖的力量,在與目光的劇烈摩擦中,弩箭漸漸蒙上了一層薄霜,嗡鳴陣陣,然而卻始終無法掙脫,掙紮一瞬,仿佛失去了生命一般終於再也無法動彈。
就在十餘道破神弩被凍成粉塵,跌落塵埃同時,太宰凝重的眼眸裏閃過一道放鬆之意,身形一轉,飄至那名巨漢身前。
巨漢暴喝一聲,如蒲扇般大的手掌自上而下猛擊,氣勢威猛,如一座小山直接壓向太宰幹瘦的身軀,仿佛下一刻手掌便會輕易地將太宰扇成一蓬血肉粉末。
太宰麵無表情看著將要臨頭的大手掌,冷笑一聲棄劍於地,抬起右臂伸向巨漢的胸膛,修長五指激射而起,貫穿如電,無聲無息按在巨漢的胸膛上。
太宰的動作實在太快,後發先至,以至於巨漢此時仿佛被某種奇異力量控製住,眼睜睜看著太宰的手掌一寸一寸靠近,卻無法做出任何舉動阻止對方。
嗤嗤勁風從指尖和巨漢胸膛間噴射而出,隨著喀喇一聲悶響,巨漢像石頭般的胸膛骨斷筋折,猛地塌陷下去!
借著手掌間勁風吹拂,太宰身體微縮疾退,林風擾著銀發,如同跳動的幽魂,瞬間退回車廂旁複又盤膝坐下。
進退趨轉不過刹那時光,太宰去而複回,雙手輕落膝頭,盤坐瞎子身側,仿佛根本未曾動過。
巨漢此時終於重新獲得了身體的控製權,始終未能擊下的那一掌轟的一聲把地麵打出一個大坑,然而一切都晚了,他看著自己胸膛上的血坑,發出一聲不甘絕望的怒嚎,如座山般轟然倒塌。
太宰身旁的瞎子望了破神弩射來的地方一眼,提刀的朵朵已闖入林中。
以念力擋下十餘道破神弩,看似非常輕鬆,實際上也是極為冒險的舉動,縱然已經晉身可以凝神如一的大宗師,瞎子此刻識海內還是蕩然一空,身體變得極為虛弱。
好在大局已定。
......
......
三月,大周神都春雨連綿,整座人皇古都籠罩在一片煙雨之中。
自初代人皇駕崩,人族分春秋十國,大周獨霸大半壁江山,如今更是隻剩西楚可堪抗衡。
春雨迷蒙,人皇高臥的鹿台,朦朦朧朧,看不真切。
這座寶殿素日裏浮在神都上空,如今逢上雨季,煙雨繚繞,淒淒涼涼,未免顯得有些清冷。
鹿台象征著人皇至高無上的皇權,自當代人皇病重以來,有資格踏足其中的人極少,除了極少數帝王血脈,隻有少數心腹臣子,才得在此處覲見天顏。
偌大地方,空寂無人,最頂層的大殿,一百零八根水晶巨柱撐天,五爪金龍在柱上張牙舞爪,奮然昂首,欲衝破帝王世家的枷鎖。殿內有一座暖玉雕琢而成的小山,足有十丈高,更不可思議的是層層疊疊清泉從虛空而來,蜿蜒而過,攀山岩而潺潺順延而下,逆行而上,曲曲折折,最終繞過九隻暴怒金龍足下,流入一汪銀屏水池之中,霧氣蒸騰,一殿之內溫暖如春。
一道有些疲倦的聲音從銀屏背後傳來。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人皇白發如雪,背對銀屏,案上堆積文折如山。
他不去理會跪伏在階前的眾人,隻管埋頭閱改奏折,有長劍一柄,懸於案上。
跪在最前的是兩個全身蟒袍的中年人。
一人體胖如豬,伏在地上,戰戰兢兢,麵上慘白幾無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