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曆820年
界南正值隆冬,大寒氣節
慶良城從昨日傍晚開始降雪,一夜未停
第二日清晨,天剛泛起魚肚白的時候,雪總算漸漸收了勢頭,城道裏稀稀落落添了不少身影,多不是去開鋪等著生意,便是拿著掃帚清理著門前的積雪。
城南的將府也稀奇的有了動靜,一道身影探出雙手摁在外院高牆上,稍一借力便翻了個身越了出去輕輕落在府外,腳踩在雪地裏卻沒發出一點聲響。
同時城北的山青觀的客房也發出吱呀一聲,一雙幹淨的手推開了木門。
“今天輪到哪一壇了?”推門的人問了一聲。
“雲錦做蓋花的那壇。”屋內傳來一道中年男子的聲音,帶著點懶洋洋的腔調回道。
“知道了”一個少年從屋內探出身子回道,然後轉身將門輕巧合上。
少年看起來隻有十八九歲,兩條淡淡的眉毛掛在清秀的眼睛上方,臉生的十分幹淨,他用手抓了抓腰間的葫蘆,然後拱了拱褐色棉袍,將半個臉頰埋進了衣衫裏便向觀外走去
大雪雖然收了勢頭,但是還是稀稀落落的下著,幾瓣雪花落在他的鼻尖,看起來又顯出幾分靈氣來。
少年出了青山觀一路小跑,不一會到了一扇上了鎖的院門前,他麻溜的從衣襟裏拈出一把鑰匙,哢的一聲,鎖應聲而開。
門內像是大戶人家的院子,很寬闊,不過放眼望過去,卻隻有一株老槐在內中,慶良的一夜大雪讓整個院子裏都披上一層銀裝,老槐樹的枝芽上像是開了一層銀沙倒是很好看。
少年進來後從懷裏掏出一張舊書頁,將它塞進了門縫裏緩緩合上了門,然後抱著解開的鎖,走向院中老槐樹後,安靜地坐了下來。
城中有一座叫慶春的酒樓,酒樓的酒很有名,掌櫃的也很有名,卻是因為他常吹噓說就算往酒裏兌些水,也是香醇過常酒百倍,照舊是這城裏最好的酒,酒樓的東家少有人見過,隻知道是個姓錢的胖子做著掌櫃。
至於慶春的名字也無太特別的意思,慶字喜慶,也是隨了城名,春是四季之首,所以慶春二字,總歸是個好名,至少也不會頂了庸俗的帽子。
此時慶春樓的門板也隨著漸淡的星光抖落了積雪開了牙,灶台起了爐火,掌櫃開了酒窖的門,帶著一個夥計走了下去。
每個月錢掌櫃都要下酒窖兩三趟,說是例行公事查查酒窖的酒,實則是來兌換自己吹噓的話。
掌櫃瞅著酒,然後伸出手指點了點幾壇酒說道
“竹葉青——壹兩,三味酒——壹兩,桂酒,壹兩,密酒也壹兩。”
身後的夥計便熟練往他指的那些酒裏兌上水。
“一兩竹葉青二兩銀,一兩三味酒五兩銀……”錢掌看著夥計拿著勺,每兌一壇酒,錢掌櫃的臉上的笑容就更光彩一分,同時嘴裏還嘀咕著,念了兩聲後卻又覺得自己這樣太過市儈,於是正經輕輕咳了兩聲,頓了頓繼續伸出指頭說道:
“鬆花酒……二兩,羅浮春……羅浮春……十六兩”
兌水的夥計一愣,滿是疑惑的盯著錢滿麵春風的錢掌櫃看了一眼,夥計嘴唇抽動了一下剛想出聲,錢掌櫃便斂了笑容,用嚴肅的口吻說道:
“看我作甚?羅浮春二兩,沒聽見嗎?”說完兩手背在身後往回走去接著說道,“兌完再挑十五壇南麵牆的酒,樓上叫幾個夥計一起先抬到後院去。”
錢掌櫃能做慶春樓的掌簿,自然有他的一套,他會想到總在酒窖會讓人起疑,於是下去的時間通常不長,下去的次數通常很少,除了跟著進的夥計,其他人可信不得,混進十五壇沒兌水的酒,其他幾個搬酒的夥計又哪能猜到裏麵的門門道道?
最難過的良心關,錢掌櫃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