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最後放棄了。
“他是誰?”青青道。
“我怎麼知道!他盯著你看又沒盯著我看!”君哥很不高興地道,“他好像認識你!”
“他認識我?為什麼不說話?我可不認識他!”青青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說在心裏麵卻是感到認識那雙眼睛,但總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他們走出去很遠,花惜羽出現在先前看青青的地方,一直目送著青青遠去的看不見,待了片刻才離開。
第二次見青青是在三年後,青青已是一個一歲孩子的母親了。
那天青青在廊下哄孩子,花惜羽就在她側身的樹後看了一天。
從青青的眼裏花惜羽看出了那種閑適、滿足,才真正地接受做他玩伴的那個青青已經不在了,於是現身。
青青抱著孩子嚇了一跳,驚愣地看著他。
“你是誰?你找誰……”
花惜羽以指代筆在廊柱上寫下了兩句話,青青愣愣地看著他,直到寫完才看向他寫的字,喃喃念道。
“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什麼意思?茫然地轉頭再去看花惜羽,人已經不見了。再看那兩句話,心就像被一種莫名的情感觸動了,一個恍恍惚惚的夢讓她感覺心像是在飛,而那夢裏隻有花惜羽撩起紗巾看她那一霎那的情景。那張幾近不食人間煙火的美麗的臉和帶著些許傷痛的神情永遠刻在了心裏。
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青青的女兒學會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兩句詩。每當女兒念起,青青都會四下看看,希望還能再見到那個身影,但花惜羽從此再也沒來過,時間久了,都懷疑當時見過的那兩次是不是幻覺。
她的記憶裏已經沒有了曾經拉著花惜羽的手快樂地玩耍著,幸福地憧憬著的情景了,也不記得那一天的決裂,隻有這兩句“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給了她一個女孩子綺麗的夢。
……
羽翼聽了花惜羽清除了青青有關他的所有記憶愣了,原來……是這樣,早該想到的花惜羽會這樣,不是嗎?剛要上前,驀然看到花惜羽目光裏現出的疏離,身子硬生生地定在了那,花無惜變了,變得……陌生了。
怎麼……成長,竟是如此嗎?羽翼感到了深深的無力,痛苦不加掩飾地流露了出來,深深地看著他,心有說不出的悶堵!似撕裂、似擠壓,痛的找不到地方……晨曦映出眸光裏的隱隱水色。
假如當初花惜羽是個女孩,也許她後來收的孤兒就都會是女孩。假如當初花惜羽第一聲叫得不是姐姐,而是其他什麼稱呼,也許後來的那些孤兒叫她的稱呼也會隨之改變。假如花惜羽沒來桃花城也許一切如初。假如……花惜羽對她不隻是心靈的安寧所在,還是她一生情感經曆的注定點。隻是這不是她關心的,她所關心是花惜羽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撲進她的懷裏,對她撒嬌、對她依戀,屬於她的那個花惜羽不在了,活著的青青、死去的琉璃奪走走了她的花無惜,永遠地奪走了……
他們對視著,從彼此目光看到了彼此的心。他們相處的太久了,久到一個眼神、一個神情就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麼,何況還沒有絲毫的掩飾。最終花惜羽低下了頭。
“……姐姐,我走了,我會好好修煉,不再給姐姐添麻煩……”口氣什麼感情都沒有,什麼生氣都沒有,“……姐姐……我長大了……”
長大了嗎?這麼快嗎?這就是長大?這對花惜羽來說應該是長大吧?她應該高興才對啊,可為什麼胸口痛得這麼厲害?為什麼受不了,為什麼長大會是這個樣子?為什麼!看著他們之間的距離、今後永遠的距離,幾步遠,很短,卻遠的無法觸及。
“姐姐,我走了……”花惜羽轉身
“……惜羽……”羽翼低低地、努力地喚了一聲。
花惜羽站住。
“過來……”移開了目光,羽翼沉聲道。
花惜羽遲疑了下,慢慢來到羽翼的身前,垂著頭。
“……我曾經說過,你想離開的時候說一聲就好……不過……”羽翼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雙手結印,精魄從口中吐出。
“不……”龍清越驚呆了,但羽翼的神情將他定在了那。
“姐姐……”花惜羽一臉呆滯。
羽翼施法將精魄打入了花惜羽的體內,精魄在花惜羽的胸口中間閃了一下消失了。花惜羽感覺到了受損的修為頃刻間修複,並且增進了千年修為。
“姐姐……你……為什麼……為什麼……”
“沒有精魄我依然能活,這算是我這個姐姐為你這個弟弟做的最後一件事,也算是我羽翼還你這麼多年的情份,從此以後我們恩義兩斷,我不再是你的姐姐,也不想再見到你。”說完轉過身去,“以你先現在的修為隻要不惹事完全可以自保。”緩緩離開。
……姐姐…..花惜羽望著那個白衣身影在陽光中像是浮冰碎雪一般慢慢消融在眼底,不見了,這讓他忽然生出一種悲傷和惶恐來,半刻,低聲道。
“……姐姐,我不會離開你的,我還會回來找你的……”
沒有想到是,再見到姐姐的時候竟然是五百年之後,而那時的姐姐也已是轉世為人。
羽翼的目光落在某處,臉上似乎溢著一個笑意,卻是空茫的。
回到羽府她就一直這麼枯坐著,麵對著滿園的牡丹花一動不動。
龍清越望著她,牡丹花叢襯著她雪白宛如浮冰的身影,朦朧而遙遠。離的近了,才發覺那瘦削的背影孤絕料峭,好像全身都索繞著一種揮不去的蕭索,無形中牽動著他的心,讓他說不出的難受。
他的腳步聲響驚動了羽翼,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
龍清越輕輕走了過來,蹲下身小心握起羽翼的雙足,用袖子擦去足底的泥土,穿上了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