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在沉默中問心無愧,無怨無悔
如果在我踏上人生旅程之初便縱覽了我所有苦難的全局,我可能會因擔心自己力不能勝而有所氣餒。這句話適合我在臨終前說。
人有三種事無法選擇,時代,父母,性別。
小時候家裏窮,過年也買不起鞭炮。在我再三央求下,我媽會給我買一串響數最少的。我就把一串拆開成小鞭炮,一個一個放,當時也不覺得苦,活得格外有盼望。我常思考用怎樣的一句話做我以後事業的定位,曾經用過“激勵更多人”,現在是“讓更多的人有童年”。我們常用女人分娩時無法言表的疼痛來歌頌母愛的偉大,但我們是否想過,孩子被硬生生擠出來,它也一定很疼的。
如果出生在北京叫做北平的年份,我不會叫楊澤平,姓甚名誰不得而知。我是一條耶穌魚,既已誤入世界,躡足而至,荏弱難持。人見我一身浩然正氣,因我用邁過的坎坷畫正字,正字越多越坦蕩無畏。做個性情中人,需要很大的勇氣和定力。
不知不覺是個宅心仁厚的成語。因為不知,在所有苦難的開端,人可以驍勇無比,縱使腳踏荊棘也不覺痛。行在條路前段所磨練出的意誌品質,又能幫人麵對剩下的路,不斷被強化的高尚人格始終在路上。有時不敢回想往事,不敢相信那個敢死隊員般自強不息的姑娘有幸是我本人。除了描寫失眠,書中再無我生活的蛛絲馬跡。除了回憶錄,我不會寫被魔幻瓦解了的自傳。有些話一說就像標榜,就矯揉造作了。在很多鴻儒麵前,我因才疏學淺而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其實地縫是可以鑽進去的,而且地縫沒有變大,我也沒有變小。
有人以夢想之名虛榮自己,有人為了實現夢想無限謙卑虛己。為別人的成就鼓掌就是在莊嚴自己,在所有控告和侮辱麵前沉默是何等威武。對我感興趣的人,你們不必循我的足跡。隻要你們能與阻止你們回夢想之家的東西抗爭,你們就已經欣賞到我在這條路上看到的風景。
沒有偉人,隻有更愛人的仆人
風吹過來乒乓球,一個孩子以為是沙塵暴,他問老奶奶那是什麼,老奶奶說是那是夜明珠,於是孩子晚上守著看它發光。第二天,大人告訴他那是乒乓球,孩子不明白乒乓球是什麼。這個故事我若說明白了,意會的快感便減少了。對文學的理解,依個人境界的不同而不同。在文學中,除了獨一無二的自由,我們沒有更高的權力,也沒有再基本的義務。
青春文學,被很多80後寫手搞得烏煙瘴氣,像個名利染缸。我投身其中,難避瓜田李下之嫌。我隻是秉承著真誠對自己的原則,在什麼年齡寫什麼年齡的故事,而且都是到了不得不說,不得不寫的地步我才表達。如今我22歲,我隻想寫這個心境的青春和傷痕。《我們的青春,我們的傷痕》這書名一年多才塵埃落定。那時我雖說它大氣,親民,心裏卻有些抵觸,覺得俗。現在我非常感謝起這名字的朱老師和楊總,這必然的巧合,奠定了我最近十年文學的底色,“我們”,“青春”,“傷痕”。
第一本書的每個字曆曆在目,我說我夢想成為古今中外文學的集大成者。我第一本書的自序中寫過,“細節多於情節,風格大於主題,有故事的人才懂它的慈悲”,這是我創作的底色。我這兩部小說的情節都很簡單,甚至有些狗血,我歡迎被吐槽。你若有故事,我某個短句便能觸動你。我這條寫作的性命血統很多,碎片意識流的心裏獨白在現在的市場上是水土不服的移民,而我希望小說像首延綿的詩。
曾經修為很高的長輩們問我寫什麼題材的小說時,我會略帶羞澀地說是言情。現在再回答,我則很自豪,底氣十足。何為情何為愛,如何言如何表,不能說這些問題其實高端莫測,那樣就給人生百態劃分了高低貴賤三六九等。無法說言情的意義是何等深遠重大,至少,最惱人的紛擾是情傷,人最怕為情所困。古今中外無人能提供解決方法,能將問題展現就是我的如願以償。言出情,所言有情,我就能死而無憾。
文字不是外的是內的,我筆下的心理和意識活動是獨立的。我不想描寫出人物心理和意識活動,我希望它們流出來。我試著將情節弱化,卻不淡化,不是附著情節為達到某種藝術效果高深出的手段,我隻想人物和讀者都更自由。我不喜歡寫情節,用那些大同小異的素材碼字無異於坑蒙拐騙。我通過議論和描寫來為假象的讀者觀眾引路,出於愛。能內心獨白的作者,即便不是毫無保留的作者,也是真誠的作者,這讓我這條偏執狂熱的藝術生命總岌岌可危。或許因為即便懂得返璞歸真的道理卻難以做到的年紀,或許因為對文字之美本身的迷戀,我喜歡細膩的描寫。我想讓讀者回想起自己與戀人相忘時的沉淪與距離,與親情以沫時的保護和傷害,為夢想鬥爭時的掙紮與臣服。我擅長細膩的心靈獨白,但在毫無市場價值可言的現階段,我又不能隻寫從情節提煉出的感悟。當我不用為溫飽發愁時,我會開創一種先鋒樣式,搞一回實驗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