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2 / 2)

“朱籬!青恒!”顧歇聲音尖利,語氣森然:“你們想幹什麼?”

“自然是為老宮主和謝門主報仇!”朱籬冷笑,毫不停留地欺身而上。

玄魄、白戰、青恒、朱籬。

百年前,他們同是伏闕宮裏地位僅次宮主的四大殿主。然而在宮主繼承人的選擇上意見不合,甚至在宮主突然辭世後因此分道揚鑣。

玄魄、白戰支持言曠,青恒、朱籬支持顧歇,從此開始他們百年的明爭暗鬥,然而他們誰也沒想到,在百年後,被掩埋在時光深處的死亡之因會重新揭露,甚至他們會重新走到一起並肩作戰。

那些久遠的故事,充斥著背叛、暗殺、陰謀、鮮血、野心和貪欲的泛著烏黑鮮血的塵封真相,還有那些愛而不得因愛生恨因愛生妒的扭曲的愛,都在漫長的時光後完全展露在陽光下,充滿腐朽的氣息,浸透無辜人的鮮血,於今日,要統統做個了斷。

百年前的陳舊故事撲麵而來,沾滿烏黑的血跡,打濕在眉間鬢角。

天邊露出明亮的陽光,照亮這飽經折磨的村莊,村莊裏,當世的頂級高手們,正在展開一場震驚天下的複仇的誅殺。

不過,那畢竟已經過漫漫歲月,太久遠的曆史,他們這些不曾經曆的後輩們很難理解那種沉重,也不願意去理解。

溫九簫漠然看一眼被四大殿主圍攻的顧歇,知道她死定了,也懶得再多管閑事,轉過身檢查蘭傾旖的情況。

蘭傾旖安靜地躺在聞人嵐崢懷裏,雙眸緊閉,神態安然,唇角含一抹淡淡的明豔的笑意,除開臉色微微蒼白,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麼兩樣,神色沉靜宛若沉睡,正做著香甜的美夢。

聞人嵐崢的目光掠過她唇角的笑意,像心髒挨了一鞭,整個人都有些站立不穩。

他踉蹌著後退兩步,感覺臂彎沉重得承擔不起,坐倒在地任由溫九簫給她把脈,不敢開口問她的情況,心裏空得找不到實地。

溫九簫的手指停留在蘭傾旖脈上,仔仔細細打量著她的麵色,臉色陰沉如暴風雨前的天空。

他心裏亂糟糟的,有些不安地轉頭看向左突右支無法逃脫的顧歇,她已漸漸落在下風,又被含恨出手狠下殺手的四人圍住,如無意外她不可能有命留下。

“顧澹寧和葉瞬呢?”半晌,他淡淡問。

他來得比較晚,先前很多事都沒看到,但深深明白沒道理顧歇都親自出現,那兩個還不見蹤影。這不正常,他們難道比顧歇的地位還高?再說顧歇會那麼自降身價地替他們做打手清理敵人?

聞人嵐崢仔細看他的神情,知道蘭傾旖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這才放下一半的心,想起這一夜的跌宕起伏詭異驚險,那種命懸一線的危機感似乎還在腦海中,他深深吸氣,勉強平定心情,這才緩緩地低聲對他講起前後經過。

溫九簫愕然瞪大眼睛,被葉瞬的死訊驚得眼眸都大了一圈。

“死了?”

他還在暗暗擔心深深戒備等著殺他,結果他已經死了?

這結果太出乎意料,即使淡定如溫九簫也呆住,有點不敢相信天上掉餡餅幫他解決時刻懸在頭頂的利刃,腦子都有些空。

直到聞人嵐崢不耐煩地再三催促,他才緩緩回神。

眼神複雜地看對方一眼,溫九簫將事情經過理了一遍,再看看昏迷不醒的蘭傾旖,心裏淡淡一聲歎息。

“她暫時沒危險,你放心。”

聞人嵐崢眉梢輕挑,簡直要被這含糊其辭的回答氣樂,想要質問,溫九簫已抬手止住他即將出口的話。“你別問我,我對巫術也沒多少研究,也不可能給你準確答案。”他轉眸看向顧歇,眼神奇異,似憐憫似憎恨似厭倦,千種情緒複雜難明。

鮮豔的紅衣落地,顧歇跌落在地,唇角染血。

溫九簫忽然走上前去。

他並未走近,站在人群之外俯視著倒在血泊塵埃裏的顧歇,目光遙遠。

“師伯,師父讓我轉告你幾句話。他這一生過得淡漠,手裏沾染過不少鮮血,也不是沒濫殺過無辜,更不是沒欠過他人。可他即使欠過天下人,卻唯獨不欠你。此生決絕,來世不見,如今他再無他求,隻願生生世世與你永不相見。”

顧歇瞪大眼睛,聽著他漠然的聲音飄進耳朵,已逐漸迷糊的神誌在這一刻突然變得無比清醒,清楚地聽見他說“生生世世永不相見。”

要有多漫長的愛,多深濃的恨,才能讓一個人用生生世世來對待另一個人?

她忽然大笑,笑聲嘶啞,驚破蒼天。

“好!好!好個生生世世永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