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嵐崢臉色有點青,覺得自己引以為傲的修養在崩潰,“這些都是誰告訴你的?”
他兒子今年才七歲好不好?這開竅也太早了吧!到底是誰告訴他這種少兒不宜的東西的?教壞小孩子怎麼辦?
必須把這人找出來,處死!
臭小子麵不改色,開始禍水東引,“我前段時間問姑父,知不知道我母後和顧家到底有什麼過節,想看看顧家到底是用什麼手段害我母後的,等我學好本事去給母後報仇……”
聞人嵐崢眉毛抖了抖,想起自己新婚次日楚楚那丫頭好像還關心過自己新婚夜的經曆,頓時覺得新仇舊恨齊齊湧上心頭,某些混帳的確欠教訓。
“溫九簫!!!”他陰森森磨牙,小眼神陰惻惻的充滿殺氣,看得臭小子悄悄打了個冷戰。
底下正和女兒討論晚上煙花的溫九簫忽然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做過壞事的臭小子神色很正經很端莊很理直氣壯,開始漫無目的地轉移話題,企圖把他偉大的爹的注意力拉回來。
“父皇,想不到這次你的生辰,前來慶賀的使臣還挺不少。”他用杯子擋住嘴,轉過頭望向自家笑意不達眼底的父親,壓低聲音道。
聞人嵐崢瞟他一眼,想著平日裏教給兒子的帝王心術天下大局似乎起了作用,這娃在想什麼?他對當前局勢又是怎麼看的?他能看懂幾分?
看著兒子臉上那淡漠的笑容,他眼底光芒柔和,緩緩舉杯,沉聲道:“既明,我也敬你一杯。”
“哦?父皇,我還是個孩子,不能喝酒!這對我的身體不好,我還在長身體,長身體你懂嗎?玉瓊姨媽會罵的!”聞人既明一本正經地拒絕老爹的敬酒,神態純潔表情誠懇地對老爹諄諄教導,唯恐授人藝業態度不夠真誠。
聞人嵐崢無語片刻,瞅了眼兒子手中的杯子,表情很有幾分不敢苟同,“你這桌上的酒壺裏,似乎都是我特意讓人給你裝的清水。”
“啥?”聞人既明目光呆滯地看向杯子裏的“酒”,喃喃道:“難怪我喝了半天一直都沒有酒味。我還以為是像玉瓊姨媽說的那樣,尋常的酒和水也差不多,酒味淡度數低,喝暈的人不是喝醉而是喝撐,隻有我娘釀的烈酒才是真正的酒。原來真是水!”
聞人嵐崢微笑。
兒子苦逼地看著杯中水——喝多了會不會出恭?
父子兩人相視微笑。
聞人既明單手托腮,表情很天真地看他爹,笑眯眯道:“在這風雨飄搖之際,這些友邦道還敢前來慶賀,真是讓人不得不佩服他們的勇氣。不過我料想,這次盛宴恐怕也不簡單,自父皇你打下雲國後,另外三方恐怕都擔憂得睡不著覺,雖然明麵上他們也不敢造次,不過,暗地裏他們肯定不會這麼安分,父皇有沒有興趣看看這次又會上演怎樣的好戲呢?”
“他們要演就讓他們演,在咱們的地盤上,還怕他們玩出什麼花招來不成?沒道理人家客人都不怕,咱們做主人的卻先怯了場。”
“我很期待啊!”聞人既明笑眯眯的,“就說眼前的這個婆……”
後一個“婆”字尚未出口,已被忽然拔高的箜篌聲打斷,小子眉毛微皺,正好看見蘇廣韜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心裏一怔,想說的話也咽在喉嚨裏,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將目光移到底下的舞蹈上。
眼前的舞蹈已到了尾聲,他一眼掠過,沒在意。
最後一個動作是觀音指路的造型,女子旋轉的身影定格,恰好此刻她臉上的麵紗掉落,眾人都以為是巧合,再看才發現不是。
——那女子柔軟紅潤的雙唇間,正銜著一朵粉色薔薇,明眸如水,眉如遠黛,與她清麗如畫的容顏相映襯,越發顯出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沒有人鼓掌,也沒有人歡呼讚歎,所有人都怔在當場,仔細看神情僵硬,臉上都現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氣氛瞬間凝窒。
一種極度的震驚帶來的僵硬的凝窒。
太後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盯著底下的舞姬,抓住座位扶手的手指微微發抖。
聞人嵐崢一直掛在臉上的漫不經心的笑意凝在唇角,像隻突然發傻的狐狸,再仔細看會發現他的臉色似乎有點僵。
聞人既明失手打翻桌上的杯子都沒發現,他似乎要站起來,但又發現不對勁,隻能用力抓緊寶座扶手,克製住自己的失態。
大殿裏頓時靜了下來,詭異得針落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