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流水般飛速地度過,蘭傾旖經曆著一天一個樣的巨大轉變,很快適應狀況,安安靜靜地呆在鳳儀宮,哪裏都不去,按照女官嬤嬤們的教導堅持活動等孩子出生。
預產期在十一月上旬,但具體什麼時候誰也說不準。時間越往後身邊伺候的人也越緊張。
明院判每個月都來請平安脈,初冬來臨,話比往常更多些,瞅著蘭傾旖身邊的人意味深長地吩咐。“孕前三月孕後三月都是頂要緊的,路不平不走,水不熱不喝。宮中的陰私隱秘花樣層出不窮,借生產之事做文章的大有人在。孩子能不能平安出生是一回事,出生後健不健康又是另外一回事,娘娘可千萬不能掉以輕心,暗處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您的肚子。”
蘭傾旖腦子一緊,瞬間就提高百倍警惕。她還真忘了這茬,隻想到要保證孩子平安出生,但如果生下來腦子有問題或先天不足之類,那也是要命的事。
想想宮中每代夭折的孩子,朝堂後宮紛爭不斷時花樣百出的手段,她頓時拉響警報。
她打起精神,進進出出嚴加防控,鳳儀宮被整成密不透風的鐵桶還恨不得在外麵再套三層鋼鐵。上頭的人懸著心,底下的人也個個小心。
整個鳳儀宮的人都像軍人似的嚴肅得不行,數著日子算日子。
臨近預產期,蘭傾旖的身子越發笨重,宮人們小心翼翼照顧著她,將她看護得無微不至,補藥已經停用,免得補太多孩子個頭太大導致難產,她每天拖著特製的便鞋在室內散步增加運動量以便順產。她胃口也變得好得驚人,經常半夜爬起來要吃東西,還必須是葷食,為此寢殿外小廚房十二個時辰不歇火,還有專門的醫官守在鳳儀宮負責她的生產事宜。
蘭傾旖估摸著自己生產就是這幾天的事,也怕準備不足出意外,因此對聞人嵐崢大張旗鼓的折騰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
她這幾日睡眠不安起得很早,幾乎是聞人嵐崢上早朝時她便起了床。
這日依舊如此。吃吃喝喝照舊,她讓玉瓊取來劄記,繼續記載自己的《育兒經曆》,這個東西從她發現自己懷孕後就開始寫,她的期盼,她對孩子的希望和培養,全都記在其中……孩子還沒出生,但每日期待著,她便覺得,脈脈心情皆化流水,連時光,都是從容的。
她唇邊笑意淺淡,想到孩子成長過程中可能會發生的趣事,眼睛瞬間明亮如鑽。
陣痛開始時一抽一抽的很細微,很頻繁也很有規律。
她沒怎麼當回事,以為馬上就過去,但當這種痛越來越明顯時她頭上開始冒汗。“方姑姑,我肚子疼。”
方姑姑大驚,“快叫穩婆!”邊扶她往外走邊問,“娘娘您怎麼樣?”
“我還撐得住。”蘭傾旖呼吸還算平穩。
赫連夫人和方姑姑都告訴過她,她自己也聽說過不少,頭次生產就算最短也要個把時辰,折騰幾天幾夜都有可能。她不能慌。
想到前段時間和聞人嵐崢討論,他說希望她別在他早朝時發作,她不由咬牙,真是個烏鴉嘴!
“別驚動他!不要耽誤早朝!”
即使她有吩咐,等候消息的太監還是狂奔去金鑾殿,聞人嵐崢二話沒說隨便找了個借口散朝,也不顧驚世駭俗,青天白日的直接在宮中飛簷走壁奔向鳳儀宮,速度太快,以至沒人看清,隻以為是陣不猛烈卻迅疾的風。
他到時蘭傾旖正往產房走。
“這……這能走動嗎?”他很擔心,從來沒見過哪個女人要生孩子還落地走的。
“沒事!”蘭傾旖搖頭,“你回來幹嘛?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他比自己還緊張,這麼下去她恐怕沒事,他卻會緊張過度鬧出好歹來。
產房一早就備好,就在寢殿旁的僻靜暖閣裏,抄近路不過十來步,重重低垂的紗簾將產房隔成內外兩間,裏裏外外都打掃得一塵不染。宮人們匆匆忙忙扶著蘭傾旖進產房,眼見聞人嵐崢要跟著進去,她連忙攔住他。“別!你別進去!你在旁邊我覺得有心理壓力,真需要你的時候我會喊你的。”
見她疼得滿頭大汗,說話卻一如既往冷靜流利條理分明,聞人嵐崢也不敢不聽。“那我就在外頭,你有事叫我,別怕!”
我覺得我再怕也沒你怕。
蘭傾旖衝他揮手算是知道了,產房裏生著火盆暖融融的,玉瓏服侍她換上寬鬆素衫躺倒在床。“主子,皇上看起來比您還緊張,您的確是好福氣。”
值守的醫官、嬤嬤和穩婆也跟上來,一陣風地拎著各種工具進去。
宮人忙忙碌碌送來熱水、人參、毛巾。
明壽宮也被驚動,一炷香後太後匆匆帶著聞人楚楚趕來。
聞人嵐崢頗詫異地看一眼焦急的母親,心裏總算多幾分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