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平妃開過頭,拜訪鳳儀宮的妃嬪逐漸多起來。結盟、示好、刺探、投靠……形形色色的目的,手段百出的戲,走馬燈似的從眼前過,蘭傾旖冷眼旁觀,還學會不少手段。
紅粉局,笑裏刀,半點馬虎不得。
再加上聞人楚楚和聞人行雲三天兩頭過來串門,原本安靜的鳳儀宮陡然間熱鬧許多。
熱鬧多人也多,人多就容易出事,但誰也沒料到這個出事的對象。
聞人行雲。
聽到消息的蘭傾旖愣在原地,手中的茶杯險些墜地,她連忙抓住,茶水濺得她滿手都是,她也沒感覺。
她原以為會衝著自己或聞人嵐崢,甚至衝著聞人楚楚或者太後來她都想得通,卻沒想到會是聞人行雲。可為什麼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心裏亂糟糟的,好半晌才看向神色焦灼慌亂的玉瓏,“永昌宮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皇上數個時辰前就知道了,但這消息一直瞞著,十六殿下仍舊昏迷不醒,太醫好像也束手無策,侍衛們已奉命將永昌宮看守起來不準任何人出入。奴婢也是聽永昌宮的宮女說起的,她去太醫院拿藥回來卻被侍衛們攔在門外進不去,現在也正著急。”變故突生,玉瓏的語速也快得驚人,急得原地團團轉,“小姐,怎麼辦?咱們要不要去看看?”
“等著。”蘭傾旖沉默片刻,轉身坐下,“把藥箱拿來。”
如果情況真有那麼緊急,聞人嵐崢自然會派人來通知她。她現在就算去永昌宮,也進不去。
她隻希望,聞人行雲的情況不要糟糕到要她出麵的地步。
然而事情往往與願違。
沒多久容閎急匆匆奔進來請女主子出麵救人。
永昌宮裏氣氛冷凝而緊繃,下人們恨不得把自己縮進牆角。
蘭傾旖不耐煩地撥開飄拂的雪紗,踏進寢室裏就聞到草藥混雜著熏香的味道,房間裏靜悄悄的像個雪洞,隻有兩三個宮女小心翼翼地看護著暖爐火候,照看著昏迷不醒的聞人行雲。
她看看外間長跪不起的太醫,見他們大多臉色蒼白額頭冒汗,一個個愁眉苦臉誠惶誠恐,就知道情況不妙。
不管是已無計可施,還是被聞人嵐崢施壓,對聞人行雲來說都不是什麼好結果。
她匆匆瞥過聞人嵐崢鐵青的麵色和冰冷的臉部線條,心中一歎。
“你去看看。”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帶著微微歉意。
蘭傾旖一笑而過。
大部分禦醫被攔在外頭,隻有上次給蘭傾旖診脈的那個明院判跟著她走進內間,站在聞人行雲的床邊。
聞人行雲臉色發青,看上去像是凍的,但他滿頭大汗不停出汗,連手上也是濡濕的,看上去又像是熱的。紫檀木鏤空雕海水紋床榻上掛著天藍帷帳,被罩和床單也是天藍色絲綢,布料很幹淨很新,應該是剛換不久。這原本清爽的顏色映襯著聞人行雲慘青的臉色,看起來很有種觸目驚心的感覺。
蘭傾旖從懷裏取出一塊絲帕蓋在聞人行雲額頭上,過了片刻才去探他的額頭,有些燙。
她眉頭一皺,仔仔細細查看他的麵色,轉頭看向明院判,問:“從發現情況不對到現在,十六殿下的情形如何?”
明院判垂首恭敬道:“十六殿下這兩天一直是這副樣子,不停出汗,昏迷不醒,時而高燒時而全身發冷地打擺子,被褥已經換過好幾次。臣等也曾經診過脈相,說是毒……似乎也沒什麼異常,十六殿下的脈搏是正常的。”
脈搏正常,那就不是毒。
蘭傾旖丟開絲帕,抽出聞人行雲的手細細把了把脈,果然如太醫所說,脈搏完全正常沒有半點異處。
她扒拉開聞人行雲黏在額頭上的碎發,“明院判,麻煩讓讓,你擋著光了。”
明院判立即退開。蘭傾旖瞪圓眼睛,借著窗外投入的明媚陽光,仔細觀察聞人行雲的臉色,在陽光的照射下,聞人行雲眉心顯出小米粒大的紅點。
“玉瓏,藥箱!”
玉瓏會意地遞上一幅泛著淡淡金色的手套和一柄兩寸長非金非石的小匕首,蘭傾旖戴上手套捏緊匕首,動作利落地在聞人行雲手腕上劃了道傷口。
鮮紅的血立刻從傷口裏溢出來,順著聞人行雲的手腕劃過一道血痕,滴落在蘭傾旖早就準備好的絲帕上。
她伸手,玉瓏立即遞上一個兩寸高的瓶子。
明院判眼睜睜地看著她從瓶子裏倒出一些細小的紅色粉末到絲帕上,原本漸漸暈開的血跡顏色越來越淡,越來越模糊,最後消失不見。
“的確是碧霞瘴。”蘭傾旖收起瓶子。
“小姐,桑花不夠用。”玉瓏盤點著藥箱裏的東西,潑她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