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要試過才知道。
蘭傾旖手指撫上琴弦,指尖輕輕一挑,琴弦微響“淙”地一聲。
她停頓片刻,等到琴音停下才走向第二張琴,又是指尖輕挑琴弦“淙”地一聲,靜待片刻,繼續走向第三張……
十二張古琴試遍,她都不滿意。“還有其他琴嗎?”
“夫人都不滿意?小的這裏可是玉京城裏數一數二的琴。”店主語氣委婉。
蘭傾旖緩慢而堅決地搖頭,看向聞人嵐崢。
“走吧。”他語氣淡漠卻不容置疑。
“等回去後找找看,內庫裏應該會有合適的。”走出店門,他安慰她。
“找不到就算了。”她反正看得開。
“其實翰林院裏有個製琴大師,你又何必舍近求遠?”他提醒她。
“那是你的大臣,我哪裏有那個麵子請得動?”她搖頭。
“我可以替你請動。”他表示不介意。
“算了,少麻煩人了。你不怕彈劾,我還怕被禦史台那群比市井街坊裏的大媽們還要愛家長裏短的酸儒們罵呢!”她翻白眼。
他聽見身後護衛們忍俊不禁的“撲哧”聲,咳了咳,又咳了咳,終究沒回話。
“對了,你說的那個翰林叫什麼名字?”她追問。
“你不是說不要嗎?”他斜眼瞧她。
“我是說不讓你去討要。”她咬字清晰。
“杜江岷。”
“哦!”她點頭,“回頭讓楚楚或者行雲去替我討一張。”
“楚楚對琴沒興趣,琴技也就停留在能分清宮商角徵羽的入門級,行雲更是估計連門都沒入。杜江岷製琴技藝出眾頗負盛名,又因出身翰林,所製之琴萬金難求。他本身未必擅琴技,但極擅聽琴,找他求琴之人必須彈奏一曲,讓他滿意後才能帶走他的琴。你覺得楚楚和行雲能成功?”某人涼涼提醒。
蘭傾旖握拳,“你聽過杜江岷所製之琴的琴音?”
“六哥從杜江岷那裏討過一張琴,音色醇厚清越,是琴中珍品,我們兄弟幾個,六哥文采最佳,至少我是比不上的。他愛琴如命,對那張琴寶貝得緊,我也聽過幾次,很不錯。”他抬手摘掉飄落在她頭上的竹葉,平靜答。
她怒目而視:他故意的是不是?這不是存心吊人胃口嗎?“他住哪?”
他一怔,“不知道。”一把抓住不安分的某人,“你幹嘛?”
“問路!”她理直氣壯。
“咱們等回去時再去不行嗎?抱琴逛街也不方便不是?”他無奈地拉緊她的手。
她一想也對,看這日頭時間還早,拐個彎往禮品店而去。
“不年不節的你是想給誰送禮?”聞人嵐崢有點摸不著頭腦。
蘭傾旖挑選禮物的手指頓了頓,看他的眼神有點微妙,“給婆婆行不行?”
嗯?他怔住。
她轉過頭繼續挑。“等下咱們再去花市看看有什麼好的茶花怎麼樣?”
“你怎麼知道母……母親喜歡茶花?”他心想難道是楚楚告訴她的?
“她屋簷下有不少花,可隻有茶花長得最精神,花盆上有淡淡的淺灰,隻有晚上搬進屋裏才有這種結果。”她淡漠答。
他又是一怔,心裏柔軟中微帶酸楚,說不出是什麼心情,隻默默抓緊她的手。“選兩幅雙麵繡,母親喜歡蘇繡,但知道的人不多。”
“你看這個怎麼樣?”她指指梅蘭竹菊蘇繡四幅連屏。紫檀木的架子,兩側鏤雕壽字連綿花格,上下邊框卻毫無花紋十分素淨,半寸見方打磨光滑,看上去寶光潤澤,少說也有六十年曆史。
“挺不錯。”他點頭。“母親肯定會喜歡的。”
她笑笑,心說如果她知道跟我有關隻怕未必喜歡。
兩人紮紮實實地將步行街從頭逛到尾,買過不少零碎的小玩意。蘭傾旖喜歡買吃的,看見什麼還不錯的零食都要搜羅,扔給兩個侍女拿著,但聞人嵐崢恰好和她相反,他什麼都買除了吃的。
玳瑁梳子,海藍珠頭麵,珊瑚擺件,桂花味護發膏……東西很沉,裝在袋子裏背得容閎臉色發黑。
蘭傾旖在地攤貨上跟人淘。這裏的地攤貨三教九流什麼東西都有,運氣好的用點心還能淘到好貨稀罕貨。她淘出幾樣看著還不錯的東西。有天然碧海雲天圖案的硯台,那硯台觸感柔潤細膩,敲擊聲沉悶,仿佛聲音都被吸收。她來了興趣,二話不說掏錢買下。還有做工精巧的自鳴鍾,造型古樸奇特的玉佩,說玉佩很勉強,因為那玩意烏漆墨黑的壓根看不出質料,她是純粹看造型有特色才買的。零零碎碎也裝滿袋子給玉瓏背著。反正馬車停在街口,路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