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冷戰(2 / 2)

現在要怎麼辦?難道要她樂顛顛地去龍泉宮,對他說他改主意了,她很喜歡給他生個孩子?

這麼厚臉皮的話……在鳳儀宮她就咬咬牙跺跺腳一橫心半明半暗說給他聽好了,反正這裏是她的地盤她說了算,門一關沒人能聽見,聽見的也不敢嚼舌頭。可龍泉宮……她想想就忍不住打冷戰,還是算了吧!

她坐在鏡前,神色變換不定,生動活潑如一幅鬧春圖,玉瓏給她梳著頭,想不通她這一會兒猙獰一會兒惡寒一會兒鬱悶一會兒煩躁的,這麼豐富多彩的表情是在想什麼呢?

蘭傾旖看著鏡中自己毫無點綴的長發,麵上不露聲色,內心深處說不失落那絕對是騙人的。她和他已經冷戰五天,誰都沒有軟化的跡象,她也漸漸沒有最初的淡定從容。原本還覺得清淨自在,現在她開始覺得不自在不適應。但她強硬慣了,若是那人在自己麵前,要她放低身段去道歉哄他開心,她或許還考慮考慮,但這家夥現在都不見她。難道要她上趕著貼上去?得了吧,她才不要。

他至於這麼給她難堪嗎?

有本事就死扛著,看誰扛得過誰。

她心裏正煩,也懶得注意周圍的環境。

“小姐,亥時初了,要準備熱水嗎?”玉瓊靜悄悄進來,輕聲問。

“哦。”蘭傾旖應了聲,“你讓人去備好厚實的睡衣,這兩天夜裏風大。”

玉瓏放下梳子,猶豫地看看她的臉色,結結巴巴地問:“不……不等皇上嗎?”

蘭傾旖搖頭一笑,笑容說不清是失落還是篤定或者無奈,複雜的令人看不清。

玉瓏訕訕地低下頭,模模糊糊地覺得:小姐是在難過。

“也許他現在已有幾分悔意,但他也不會再踏進我這座鳳儀宮,隻會死要麵子硬磕著,我再怎麼等,他也不會來的,那也就不必等了。”她輕描淡寫地說完,惡狠狠一笑:“這夜風吹著醒神,玉京最近夜裏氣溫低,就讓他好好享受睡書房吧!”

玉瓏: “……”她錯了,小姐她怎麼可能會難過,明明就是幸災樂禍!

窗外靜靜駐足的某人恨恨地握拳,他就錯了,他就不該為這個女人著想,不該對她好!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

他恨恨地一甩袖走了。

鳳儀宮的燈火,很快就滅了。

夜色中,一切顯得安靜祥和。

聞人嵐崢看著燈火已歇的鳳儀宮,自嘲地笑了笑,這丫頭,行事還是這麼幹脆利落,居然當真不理他就這麼直接睡下,壓根就不給他反應的時間。

看樣子真讓這丫頭說中,自己也隻能睡書房了。

這一夜睡得極不安穩,兩個人都孤枕難眠。

蘭傾旖不認床,但她到底在這裏呆的時間太短,這裏不是她熟悉的晚晴閣,也不是水雲居,又太空太大太沒安全感,漆黑不見五指的夜裏她還是會怕。這麼多年她一直怕黑,隻是很少有人知道。

錦被柔軟暖和,熏過淡香,是很正宗的茉莉花的香味,若有若無,很是清雅。窗外淡淡的月光灑進來,她忽然覺得冷,一瞬間她極具發散性地想到,那些被他冷落的妃子,是不是也如現在的自己一樣,夜夜孤枕難眠?她突然覺得心煩,覺得這種情緒為另一個人左右的感覺,既危險又活潑,她討厭這種不確定和傷春悲秋,可她又覺得這樣的人生才算完整,才能讓她感覺到自己還有活氣。

她翻過身,狠狠打斷自己的思緒,想什麼想?啥時候變得這麼窩囊?睡覺!

致遠殿,同樣睡不著的某人正靠坐在床頭發呆,細碎的月光落入他眼眸,仍是那般平靜不見底的幽深,如十萬裏江山落雪般的森涼,卻又漾著一絲平日絕無的亮光,如遙遠天際的魚肚白,遠而鮮明地存在著。

他從赫連若水回憶到蘭傾旖,不得不承認無論是誰,在他心裏其實都占據著重要的地位,他避不開也繞不過。隻是對赫連若水是年少輕狂不甘失敗想爭一口氣的耿耿於懷,對她是簡單但又複雜的愛。可無論是哪種,他都想不出她為何會對孩子有那麼大的反應。不會是因為懼怕宮中鬼蜮人心,也不會是因為不喜歡小孩子,那麼唯一的且靠譜的答案就是她的心結。

可什麼樣的心結能讓她介懷至今?赫連家是難得的幹淨人家,她又不像他四麵皆敵兄弟操刀,就算她幼年大病吃足苦頭,但不也照樣親人關愛嗎?

腦中突然冒出某個寒涼的猜測,他心裏有種深雪般的冷,不敢再想下去,他也強行打斷思路,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