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麵突然安靜下來。
人人靜默,來來往往忙碌的人都像被定在當場般動彈不得,說話的張著嘴,拿東西的伸著手,低叱的僵著身子,走路的抬起的腳搭在半空不知道落下。
滿院的人,都為這鏗鏘有力的一段話,僵成了泥塑木雕。
侯府上下怔怔地立在原地,不少人眼中已浮起淚光。
他們的主子,耿耿丹心卻被本國辜負不容,落得個自我放逐的淒涼下場。
而最後,仗義執言說公道話,出麵為她打抱不平維護尊嚴的,竟然是敵國皇族。
世事無常,人心難測。
事實,便是如此諷刺。
在場的雲國官員都不知道自己的臉皮該是什麼顏色,才能表達這一刻的心情。
被敵國長公主罵得狗血淋頭還不能反駁,可想而知有多窩囊。
人家說得冠冕堂皇大義凜然,他們想反駁都沒理由。況且人家也沒指名道姓說罵的是誰,可豬都知道這字字句句誅心之言針對的是雲國朝廷。從陸航到文武百官,人家全都招呼遍了。
最歹毒的是人家在他們的地盤上裝模作樣做好人,他們還得笑臉相迎,更得把自己的臉湊上去給人家踩。
也不知這位長公主,看著雲國朝廷的麵子裏子都被削得幹幹淨淨,看著他們顏麵掃地還無法還擊,心中會生出怎樣的輕視和笑話?
四周來往的侯府下人投來的目光,更是讓他們忐忑不安。
有幾個有點見識的官員悄悄對視一眼,眼神中都浮出憂色——如今國家不寧,四海不靖,將赫連若水送出去聯姻,當真就能高枕無憂?就不會埋下更深的隱患?萬一弄巧成拙……激靈靈打了個冷戰,他們都不敢再想下去。
赫連若水金殿立誓,赫連一族已就此謝幕,即使再有影響力也成為過去,還能有什麼隱患?
應該是他們想多了……吧?
禮部尚書苦笑作揖,“長公主高義,我等佩服。但侯府近期來往者眾龍蛇混雜,安全防範方麵隻怕無法像往常那樣精細,不如會館有保障。為長公主安全計,還請移駕。”
聞人楚楚不以為然,“無妨,本宮對長寧侯府的防衛還是有所耳聞的。如果侯府都不安全,天底下也沒什麼安全地方了。本宮自會對自己的安危負責,貴國隻管放心便是。”
話已至此,禮部尚書也隻好讓步,“既然長公主堅持,那我等這就告退了。長公主請自便。”
聞人楚楚扯開標準微笑,“好走不送。”
打發走禮部官員的長公主全身輕鬆,喜滋滋地回晚晴閣報信。
晚晴閣裏赫連文慶正和蘭傾旖商談桓親王府的事。
不管是兩府的姻親關係,還是憑桓老親王的仗義執言,他們都不能對桓親王府不聞不問。
“陸筠瑤的態度已很清楚,我們也不用猶豫。”蘭傾旖語氣散漫態度堅決,“反正咱們當初答應結親,也不是因為她榮琳郡主的身份,而是看中她這個人。如今更不必因為她的身份打退堂鼓。”
赫連文慶緩慢而堅定地點頭。“你放心,這點小事我能處理好。”
蘭傾旖點頭放下心來,唇角笑意弧度完美,完美得像畫上去的。對自家兄長的手段,她自然是相信的。侯府在他手裏,絕不會走下坡路。
隻要赫連家還在,他們不愁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